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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久冀大概能理解这种不安。

　　源于内心深处的警惕，如同野兽一般，一旦嗅到生人的味道，便绷起所有的筋骨，炸起浑身的毛发。

　　今天来这儿，是想让人开心的，起码得让人好受一些，久冀这样想着，却迟迟找不见合适的方法。

　　夏日的正午本就苦闷，于这集市中，两面皆有房屋摊位，中间这人又密集，只让人觉得丝毫的风都见不着，久冀一身玄色衣衫，连脖子都糊了个严实，再加心急，便更觉闷热的厉害。

　　两人一前一后才走过集市的开头，她这额头就已见了汗意，再看周围姑娘们一个个穿的，水做的一般，轻薄透亮，便更觉自己个儿这身“太监”般的打扮愈发碍眼。

　　久冀将手指伸进衣领中拽了拽，有些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阿北。

　　却发现这人竟偏着脑袋，斜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气息神态竟也平复了许多。

　　阿北可以注意到集市上的其他事物，且不再那么紧绷，这倒是让久冀颇感意外，但也让她一直隐隐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一些。

　　连同方才密不透风的闷热，都一同散去了点儿。

　　久冀顺着阿北的目光看去，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竟让他连同气息都变得平稳起来。

　　可她越过人群，却只见到一个窄小的摊位。

　　那摊位只有左右两家的一半大，夹在中间，像是受了挤兑一样，摊前站着一个老汉，身前挂着个不太看得出本色的围裙，头上系了块儿白巾。

　　这是个凉糕铺子，一块块凉糕摆在几个粗糙的木盒子里，这摊位不大，糕点的花样也不多，一水的白色小方块，配上一颗红色的山莓点缀。

　　看上去有些单调，那老汉看着又不像是经常做生意的主儿，这跟前儿几家吆喝声都上了房，他这儿却听不见一声。

　　“想吃那个？”久冀在那摊前站定，侧过头去，询问的同时还带了几分笑意。

　　阿北好像被久冀此举有些吓到，肩膀突然一颤，随后便是连连摇头。面对这人的不坦诚，久冀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而后自顾自的走向摊前，又回过身去，向愣在原地的那人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这家的糕点只此一种，久冀又并不爱吃这凉糕，故而只让那店家给包了一份带走，临走时还听那老汉说了一句，“两位公子拿好慢走。”

　　换来她后槽牙“咯吱”两声，作为回话。

　　其实关于她的这个长相问题，久冀真的不能算是女生男相，甚至前几年刚建了久府时，还有不少丫鬟打趣，说她若是穿了平常女儿家的衣裳，定也是个美人儿的。

　　可能是她这日日游离于生死之间，往哪一站都自带冷气，又穿的像个活棺材板，所以总有些人，比起长得英气的女子，更爱把她当作是哪家长相女气的公子。

　　往日里，遇到这档子事，久冀总要站在原地瞪上人家好几眼，再在心里暗骂上一句，没眼力劲儿，才肯罢休。

　　可今日，念在阿北面前自己的面子上，久冀也没再耍这孩子气，只是暗暗咬着牙根，拉着人继续向前走。

　　布庄多半都在集市中间，久冀将那凉糕买来，就径直往人怀中一丢，两人依旧一前一后的走，但这中间的距离却进了许多。

　　原先中间能站一个人的距离，如今却只错开一个肩膀，若是从正面看上去，就如同两人并肩行走一般。

　　阿北对于此，有些难以适从，可无论他向哪边走，主子都会跟着贴过来。

　　虽然他不想如此形容，但属实，像是一块狗皮膏药。

　　两人以如此诡异的姿势错肩行走着，一直到了那布庄门口，这布庄足有两个摊位大，光这气势上，就压周围那些铺子一头，且这布庄虽有阔气，却不俗气。

　　且不说这店中的配饰如何，光看这牌匾，就与其他庄子不同，玉如布庄，用了四个簪花小楷写的隽秀清雅，普通的黑墨配着看得出木纹的木匾，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看着却怪雅致的。

　　只可惜久冀二人都不是什么雅致之人，没那么多雅兴，她之所以选择这家布庄，单纯只是看着这儿铺面大，一看就能有好东西。

　　这布庄虽大，其中的人却并不算多，久冀径直进去，比起那些个琳琅满目的布匹绸缎，倒是一声带着些奶气的女声率先吸引了她的注意。

　　“大人要做些什么？粗布细布，刺绣绸缎，咱庄子里都有。”久冀闻声抬头，对上的是一个矮她一头的女娃，看样子，应是刚刚及笄的样子。

　　这女娃个子矮小，说话也奶声奶气的，全身却是透着一股子灵劲儿，声音也透亮，往人身边一站，便让人忍不住喜欢。

　　况且，凭她刚进门唤的那声大人，便能看出，这女娃是个机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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