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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遥带着钱小丁赶到公安局时,陆知乐正站在走廊的长椅边,手里端着纸杯轻轻靠着墙。
陆知遥匆忙问:“知乐!爸呢?”
陆知乐冲接待室昂了下头,将手里的水杯递给钱小丁。钱小丁忧心忡忡地望着陆知乐,在饮水器接水时被烫了个激灵。
许久没让陆远臻进审讯室,特意安排了一间接待室,让他将轮椅推了进去。
许久翻开案卷刚想说话,被陆远臻浑厚的声音打断:“许警官,问正事前聊几句私事可以吗?”
许久忽然愣了两秒,旁边的陈葭尔反应过来刚想站起身离开,被许久按住了手腕。
“陆总,在这里我们俩单独说话不是很方便,我没什么可隐瞒的,您有事直说。”
陆远臻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整个人精神矍铄并没有老年人的体态发福和臃肿感,眼角有几楞刀刻般的褶皱,却不显老态,发色焗染地一丝不苟,黑而发亮,脸颊泛着微微红光,眼睛深邃地晕出一抹笑意:“既然不想聊,那就简单说,你跟知遥在一起这么久,我听说他倒是跟你妈妈三不五时在同一屋檐下住着,却没见你跟他来见过我一次,都是为人父母的,恐怕不公平吧。这么多年了,让你再喊我一声陆伯,很难吗?”
他跟陆知遥认识还不到半年,这句“这么多年”显然是陆远臻未喧嚣出口的警告:陆远臻显然是查过自己的!许久心里仿佛安了一个沉重的钟摆,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胸膛,他甚至担心自己心口砰砰的声音都能让旁边的陈葭尔听到,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了。
“知遥这小子从小就被我们陆家上上下下宠坏了,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他要爱谁要恨谁,是男是女是人是神我管不了也不会管,他自己心里有数。但是如果有人要利用他的感情达到什么目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知道。到时候谁来收场,怎么收场,局面恐怕就难看了。”陆远臻的话说得分寸感极强,多说半句显得此地无银,少说半句显得没点到位。
他恰到好处地把许久今天要问的话逼进了死胡同。在市局,坐在许久对面问话的不是嫌疑人就是证人或和案子相关人员,许久还是第一次被坐在对面的人噎得如此狼狈,他眼睛直直看着陆远臻,喉咙有些发干,沙哑地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他受委屈。”
许久清了清嗓子,翻开案卷,将万泉保险箱里的协议放到陆远臻面前:“陆总,今天请您过来,是因为我们在通缉伍师大校园杀人案的嫌疑人李肖时,追查到这份文件,文件里是远宏二十四年前与一名叫万源的贵公司财务经理签订的投资协议,投资项目是轻水区“工QS(1995)03”这个地块,巧的是,这个地块辗转二十几年,去年被我们追查的嫌疑人以诱骗手段让一位叫王新阳的年轻人买下,这个王新阳,陆总应该很熟悉了。我们想请您回忆下远宏当年投资这块地当时的情况,是否有跟嫌疑人有关的线索。”
陆远臻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没有多看那份协议一眼:“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恐怕我也不是每件事都能记得清楚。当年远宏想从商贸公司转型房地产行业,是投资过几个不成熟的地块,都不是很成功,一直到几年后,房地产行业慢慢发展起来,远宏积累了一定资本,投了几个比较成功的地块才慢慢做大。许队说的这块地,既然你们发现了协议,那应该就是有这回事吧,但你说的什么通缉犯杀人案的,我真的不清楚,也不认识这个叫李肖的。”
许久:“那万源呢?”
陆远臻:“是我公司里的职员没错,当年他很年轻,公司建地产项目需要融资,他说可以弄到钱,我们就达成了投资协议,年轻人嘛总是好高骛远的,手里只有一张钞票却可以当它支票使,后来也不知为什么从远宏离职了,我跟他不熟悉,曹总可能跟他比较熟,但他消失以后,应该也很多年没见过了。”
许久:“万源的这笔集资项目最后让所有集资人都血本无归,其中一个叫沈勇的,就因为失去了女儿的救命钱,去医院绑架了曹总的女儿,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的换儿及捐肾风波,直到曹琳知道这些事后,主导了沈璃的命案,这中间的种种,陆总不觉得很微妙吗?”
陆远臻笑了笑:“许队,我既不是算命的,也不是查案的,我只是个做生意的,当年万源做了什么,我真的不清楚,也不归我管,如果你们查到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我,但如果没有证据,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哦,对了,或许你们还可以等等看,等万宏身体好一些了再问问看他,当年这些投资项目万宏比我清楚。”
许久凑上前,隔着桌子看着陆远臻的眼睛:“那另一个人呢?当年远宏的另一个副总,他对这些事清楚吗?”
陆远臻沉默地看了许久几秒,忽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许队,想翻旧案手里得有钥匙,否则我没有义务回答你任何问题,有些旧事,还是不要去动它的好。至于你说的那个集资诈骗的事,如果你们还会立案的话,远宏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那些人的钱,远宏可以负责补偿一些,其他的,等许队手里有了更多的筹码再请我来吧。”
说着,陆远臻开着电动轮椅打开了门,陆知乐迎了上来。
陆远臻看了一眼陆知遥,扶着陆知乐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猛地一个巴掌毫无预兆地打在了陆知遥脸上:“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许久一个箭步挡在陆知遥身前,急得脸色煞白:“陆总,今天请您过来知遥不知情。于公是我职责在身,于私是我考虑不周,您不要迁怒于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陆远臻这一巴掌就是打给许久看的。陈葭尔和几个警员躲在办公室里面探出脑袋,看着这狗血八点档剧情,主角三个都是男人,生猛的力量成倍袭来。
陆知遥推开挡在身前的许久:“我没事。”
陆远臻坐回轮椅,拍拍陆知乐的手:“走。”
刚走几步,陆远臻在走廊尽头的夕阳余晖里回过身,冲许久说:“代我向冬梅问好。”
这句话在陆知遥看来,也许只是家长间的问候,但这称呼也太过像久远未见熟人间的称呼,陆知遥满心狐疑。唯独陆知乐怔怔地看了一眼许久,眼神里呼之欲出的800字作文被陆远臻一声咳嗽憋了回去。
许久抬手摸了下陆知遥被打的脸颊,什么也说不出口。
陆知遥对许久笑笑:“没事,我先回去了。”
许久站在原地看着陆知遥一摇一晃走出去的背影,心里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渗出无限的难受和压抑。他和陆知遥在一起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这个人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心抠成一块一块,捏碎了再重新拼起来。整个下午,许久的神经都被陆远臻和陆知遥挑动地有些酸疼,一度有些失控,一贯的沉稳和冷静都掩饰不住眼神里的疲惫。
赵毅跑了过来,推了推出神的许久:“许队,万泉审过了,说不认识叫李肖的,当年的投资协议是万源签的,他说不知情,连星越银行保险柜里是什么他都从不过问。”
许久将落在陆知遥身上的心思强行收了回来:“到时间就让他走,漏点陆远臻到过局里配合调查的消息给他。派人24小时跟踪,上监听,我就不信他来这里走了一圈,还能忍得住。”
陆知遥刚走出市局,乌採芝的电话就打来了。
一个小时后,陆知遥躺回自己在尚远的长包房,衣服和行李都已经搬走了大半,空空荡荡的房间依然有人每天打扫,显得越发冷清。
陆知遥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从这里搬走的了,他在爱着许久的日子里过着过着就忘记了时间。陆远臻那一巴掌虽然声音响亮,但其实并不怎么疼,他想起在远宏的办公室里陆远臻说过的话,此时此刻,那些从天而降飘落的二十多年前的证据砸在他脑门上,在警局里他和许久对立而站,中间却像是隔了山川大海,陆知遥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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