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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从四面八方卷来。火中,暗灰色倾斜的人影在舞动。天上忽地下起了又黏又稠的雨——那居然是沾血的肉屑!
“呼呼呼呼……”严筱莲“噌”的一声坐起,吃力地调整着混乱的呼吸。她的眼眸映入那天晚上遇到的三个魔鬼的面容。她就知道魔王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能达成约定的机会——这可是难得的养料。
站在中间的Satan转身捧来一盆清水,稍靠后些的无心不知哪里变得一块毛巾,递给了他。Satan走到那张绵软床边的床头,将浸湿了的毛巾搅干,轻柔又细致地擦拭着她的额头和脸颊。严筱莲知道自己被诡异的梦境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此时觉得喉咙里有一大包东西使劲往上窜,弄得她把双眼闭得死死地,以致眉间皱起一小块疙瘩。她想伸手接住毛巾,但生怕碰到什么似的,双手在空中停住了。她想开口推脱,但是脸颊的温度封住了她的嘴。她干脆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她终于能把脸侧过去了,睁开眼后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一直站在床另一边的Lilis,但可惜她背过身去,一头青丝遮住了她的后颈与双肩,蓬松着,连带裙子与周围的昏暗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交织着无限延伸,像蛇的腰肢一般张扬着,舞动着,散播着“咝咝”的魅惑。然后她一转头,你就立即被她幽怨的仪容震惊到身体变为“永恒的化身”——当然,她并未动弹一下。空气中充满异样的气氛。严筱莲咽了一口唾沫。
Satan早就察觉到了这一切。他立即直起身,赶忙拿开毛巾,把它丢进水里,端直肩膀,双手十指紧紧贴住盆底,迅速让它们消失不见。他正对着严筱莲,把双手背在身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无法相信我们,并且对我们‘只’救你回来的目的心存疑虑。但是,我们的确没有找到那个女巫的遗骸。”严筱莲也立起枕头,挣扎着在床上坐正,脑袋陷入一片绵软之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动了动嘴唇,又止住了。她直视着前方。
在那儿,木屋的门缝溜入了微光,一切在视野前渐渐清晰起来:用圆木砌得整整齐齐的木墙留着天然的纹路,浸润在木与土的芳香里。墙根处木的自然裂口植入光滑的地板,好似昏睡黑幕中电龙惊腾,通导到地面的另一串垂直的符号上。除了铺着绒被的材质不明的床之外,往成堆的石块中打出一个大窟窿而制成的壁炉——那简直是刚发生过一次火山大爆发或者大爆破的现场——以及与各种干枯或油滑的大型真菌连在一起的旧桌,再也没有其他家具了。那些真菌们在次生基质上不声不响地迸着或蓝或绿的孢子气体颜料,特殊的生物光能将周围染得像光影晃动的酒吧一般,但又被一双神秘的大手所扭曲,使孢子不致变成呛人的粉末。严筱莲这样想着那些真菌,忽然睁圆了双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再次微启双唇,但又一次合上了。屋里有一种因子使空气不再流动,孢子雾也变成了凝固的果冻。这时,壁炉里断断续续地翻出纤细的蓝雾,维持着屋内的暖度,以面对岛上温度的善变。严筱莲觉得这番话应该以后再说。一片沉寂过后,她终于开口道:“我想清楚了,我想过过五个月生活。”
Satan摆出一副事先知晓的模样,极其爽快地从身后抽出一根闪闪发光的银针。针尖很尖,锐利到能一下刺破人的皮肤,扎向骨髓的深处。他用三根手指攥住针柄。忽地一下,Lilis从另一边闪到了她丈夫的身旁,趁机说道:“你要选谁来呢,孩子?”说着,她眨巴一下眼,把一只手背向身后,上身斜向严筱莲,眯起眼,神秘兮兮地说:“男人动手总是……特别凶狠……”Satan等不及似的,立马插进来:“不,小朋友,我知道你没时间选了。”他妻子的那只手甩了过来,使劲地拍他的臀部。Satan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严筱莲望着他俩愣了一愣。突然,她把头转向了那位东方恶魔,但无心尴尬地笑笑,别过脸去,表示自己没这个权利。严筱莲转过头,朝Satan肯定地点点头,从被褥里微微抬起左手。Satan立即会意,用大拇指与中指捏住针柄,食指飞快地撩了一下针尖,随后将针刺向严筱莲伸来的食指。针虽然很尖,但刺入时只觉一阵酸麻。她马上觉得眼前的事物扭曲起来,变作一团黑麻。就这样,Satan的仪式就完成了。
四面雪白的墙,一张或许是灰黑色的木桌。往顶上望去,无数多层灰白色、围成六角形的天花板,玫瑰一般,承载着无穷多的房间。它们之间的距离,越往高处越小,深入高不可测的塔尖时汇成一点。人犹如身处豌豆粒中的豌豆象一样。这里毫无通向高层的楼梯或者藤蔓,中空的结构又使人不能像豌豆象一样用“钻头”钻出通道,爬向种子的中心——也就是塔尖。现在从窗口望去一片漆黑。
人又像远远地站在塔外眺望着它。这是座毫无瑕疵的白塔。在它身后的天空中,金粉色与橘红色的云朵如同烧焦了一般,其中又夹杂着光线颇为暗淡的深黑绿色云朵,给人一种不明不暗的中间感。天是刚蒙蒙亮的样子,光与影一团模糊。在光影交织中,远处的白塔时而雪亮时而灰白。塔身旁稍远处的一条小径,弯弯折折,一直拐向极远的深处隐秘不见了。倏忽,人又近了,能瞧见塔底层的侧面。那有一扇安着铁栅栏的窗,内有一个黑影,像是绾着发髻的少女。
一个女孩在岸头等着一艘船。她撑着淡粉的油纸伞,遮住了她的背。这时远处正刮来雷暴云,光线昏暗下来。一位戴斗笠的高个渔父撑着篙,看不清他的脸。这是一叶乌篷,船舱里坐着个羽扇纶巾的公子,隐约地看到他的身影。船忽地荡得很近,但很快又荡远了。女孩身体前倾。“噗”,船漂得很远,变成了一芥子。头顶上又有一声鹤唳,红冠白鹤一下子俯冲下来,翅膀掠过近处的水面,溅起淡灰色的涟漪。“哗”地一下,鹤飞起,在空中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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