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11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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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几个小组晚上还要回实验室开夜工,生日宴进行到八点来钟就收了尾。洛昙深心里高兴,多喝了些酒,精神亢奋,又想给单於蜚打电话。

号码已经翻出来,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洛先生。”辛勤竟然还没走,笑着从餐厅里走出来,“洛先生,生日快乐。”

他只得将手机收起来,“谢谢。”

辛勤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洛先生,上次你说约我聊聊,还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只是最近忙得够呛,根本抽不出时间。

“不如就今天吧?”辛勤左右看了看——这是条繁华的街道,周围全是餐饮、娱乐店铺,“反正都到这儿来了,择日不如撞日?”

他想了想,觉得的确不应再耽误,“行。”

水吧的迎客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辛勤为他把着门,他挑了个靠墙的角落,给自己点了杯醒酒的柠檬水,而辛勤点的是咖啡。

时间已经不早,水吧里客人不多,他们这一列靠墙的位置更是没有别的客人。

“我以为你会选靠窗的位置。”辛勤说。

“这边更安静。”他道:“方便说话。”

辛勤挺直腰背,双手叠放在桌沿,“方便我向你诉衷肠。”

他叹了口气,眼神认真起来,“辛勤,我们不适合。”

辛勤并不气馁,“不适合可以磨砺。”

他忽略掉对方不准确的用词,“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洛先生,别这么说,你现在也不老。今天才满三十二岁,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他摇摇头,往下说:“我二十出头时,和你一样,对感情也抱着游戏、轻视的态度。”

辛勤立即否认,“我没有,洛先生,你冤枉我,我想和你认真谈一场恋爱的。”

他一笑,“你还不懂‘认真’是什么意思。”

辛勤索性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地说:“那你教我好不好?”

他与辛勤对视片刻,“我心里有一个无法被取代的、独一无二的人。”

辛勤夸张地耸了耸肩,“不冲突啊,你爱他,我爱你。”

“感情容不得第三个人。”

“洛先生,你好严肃哦。”

他有些无奈,“辛勤,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工夫了,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

辛勤倒也不见得多沮丧,“你真深情。”

他眼尾勾起,“深情?”

辛勤笑,“可是深情会很累啊。何必呢?”

何必呢?

他看向别处,目光倏地遥远。

深情会很累,可也只有深情才能回应深情啊。

“好了好了,洛先生,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再缠着你了。”辛勤并无半点被打击的样子,“这家店的糕点很好吃,你刚才光顾着喝酒、和大家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我去给你点一份蛋糕。”

他心里念着单於蜚,走了神,反应过来时辛勤已经走去吧台。

蛋糕被端回来,他的确有些饿,就着柠檬水吃了几口。

“洛先生,你开不了车,我送你回去吧。”辛勤道。

他一站起就觉得头晕,没多想,跟着辛勤上了车。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行驶带来的轻微摇晃催人入眠。

他强打着精神,却仍是对抗不了酒意,窗外的街景愈发朦胧,又过了一会儿,连听觉都变得混沌。

他心头一震,意识到这不是醉酒后的反应。

但一切已经迟了,车门被反锁,他想要伸手抓住椅背,手却无力地搭在身侧。

努力撑起的眼皮终于不堪重负,世界变得黑暗、安静,又冰冷。

囚室里响起一声声惨叫,混合着施暴者的咒骂。

毒贩有无数种方式让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折磨的人叫得越惨,他们就越是雀跃。

“这人算是给咱们送了个大礼。”杨思绪舔着嘴唇,“洛昙深上哪儿去招来这样的‘好员工’?”

四个小时前,“紫绪”组织本想趁洛昙深醉酒后动手,但辛勤横插一脚,在糕点里下了迷药,将洛昙深带至极为偏僻的城郊,企图在车上行强暴之事。

“紫绪”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却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劫走洛昙深,顺带将辛勤一并带走。

此时,他们已经在G国毒贩的配合下,将人押到了G国与另外三国接壤的地带。

由于G国与邻国存在领土纷争,这片区域十数年无人能管,军警势力难以企及,早已成为犯罪者的栖息地。

明昭迟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不满,“绪哥,你真该让这人直接把洛昙深给办了!我看不如这样,反正这里什么工具都有,这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让他去‘弄’洛昙深,把所有花样都来一遍,咱们把视频给单……”

“明少,你又胡思乱想了吧?”杨思绪不悦地打断,仿佛身边站着的是个十成十的蠢蛋,“你忘了我们将洛昙深带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明昭迟阴森森地笑,“报仇!”

“我知道你想折磨他,羞辱他,但是至少现在,绝对不能让人去强暴他。”

“为什么?!”

杨思绪不耐道:“他是诱饵!你不明白吗?他是诱饵!”

明昭迟也喝道:“我知道他是诱饵!不把他折磨得狠一些,单於蜚怎么会上钩?”

“我们在赌,赌单於蜚对他的感情。”杨思绪道:“洛昙深遍体鳞伤,伤得越重,价值越高。但如果洛昙深被人玷污了,他就再也没有任何价值!明少,我劝你别动歪心思!”

明昭迟咯咯笑起来,分外渗人,“那单於蜚的痴情也没痴到哪里去,洛昙深‘脏’了,他就不救了,哈哈哈,哈哈哈。”

古怪的笑声在废弃建筑里回荡,洛昙深大睁双眼,望着丑陋污秽的屋顶,身体无法动弹,但头脑已经完全清晰。

他知道,自己被辛勤下了药,继而被绑架,绑架他的人有明昭迟,还有已经堕落为毒贩的明氏涉黑残余。

第一眼,他几乎认不出明昭迟,却看得出此人想让自己死,而另一个被叫做“绪哥”的人想以他作为诱饵,引出单於蜚。

“诱饵”两个字,让他陷入了难以招架的恐惧中。

明昭迟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什么“年会”,什么“同居”,他听得五脏俱震,汗如雨下。

“绪哥,你放心,单於蜚是那种随便去年会给人撑场子的吗?他就是对洛昙深痴情一片,洛昙深如果快死了,他一定会出现!到时候……”

他嘴唇抿得泛白,脑中渐渐出现一个绝不愿意相信的猜测。

——他是诱饵,却不仅是现在这帮人的诱饵,也是单於蜚设下的诱饵!

胸膛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震荡,最近相处的一幕幕如万花筒般在眼前转动。

无缘无故送给他袖扣,突然出现在年会现场,让他住进丹椿别墅……

他以为的甜蜜,也许都是一个个脆弱的表象。

“我……我是你的诱饵吗?”

“你会救……救我吗?”

明昭迟闯了进来,将他从被束缚的石台上掀落在地,一脚踹在胸口,大喝道:“洛昙深!你不是得意吗?你他妈也有今天,啊?”

他痛得狠皱起眉,却无力反击,甚至自卫都做不到。

服下的药药效仍在,头脑虽然清醒了,但身体酸软乏力,加之手足绑着绳索,只能在拳脚下徒劳地挣扎。

明昭迟边踹边骂:“你一直瞧不起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装什么风度翩翩,你和我有区别吗?你凭什么瞧不起我?老子不过就是整了你一回,你他妈让明漱昇去告状,你行啊,你厉害,你他妈毁了老子一辈子你知不知道?”

他伏在地上,近乎本能地护住胸腹,后背承受着一记狠过一记的猛踹。

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了出来,却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

“这些年你得意够了吧?凭什么我就要去蹲监狱?”明昭迟嗑了药,越打越亢奋,“你没想过会有报应吗!”

他被拽了起来,天旋地转,又被猛地掼在地上,背脊与布满灰尘的水泥地相撞,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际,他闷哼出声,身体短暂地失去知觉。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腰椎已经断裂。

明昭迟却根本不打算放过他,狠狠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额头往地上撞,“你说话啊!爽吗?被人毒打的感觉爽吗?我告诉你,我他妈在‘里面’挨的比这狠千百倍!你看到我一身的伤了吗?都是被监狱里那些畜生给打的!你害我坐牢,你他妈想过我在里面会遭遇什么吗?”

他浑身每一块骨头都激痛难忍,呕出大口大口鲜血,被明昭迟像垃圾一般扔在盐水洼里。

“啊——啊——!!!”

撕心裂肺的叫喊穿透沉闷的空气与冷灰色的墙体,几个男人走来,将他整个身体踩入水洼中。

单於蜚盯着显示屏,神情漠然而阴鸷。

被扒光了衣服的血人并不是洛昙深——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人被堵住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明昭迟狞笑道:“看到了吗?洛昙深在我手上!不想他被折磨到死,你就自己来救他!”

角度调转,洛昙深被两个蒙面人架住,浑身湿透,似乎已经失去知觉。

“你如果不来,我就先杀死他的员工!再一刀一刀刺穿他的皮肤,让他流血而亡!”

单於蜚沉默着,片刻,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混不在意的冷笑,“随你。”

第109章

被拖到摄像机前时,洛昙深并非没有知觉。

他双眼严重充血,视野模糊,但周身的剧痛无时不刻不在刺激着他,令他想昏迷都难。

身后,辛勤已经被毒打得不成样,不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吼声。

他心里沉重不已,一方面明白是自己将辛勤扯入这一滩浑水,另一方面又对辛勤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

辛勤自作自受,但这代价未免也太可怕。

架着他的人没有强迫他抬起头,他动弹不得,骨头好像断了,哪怕是吸气,都痛得颤栗。

忽然,他听见明昭迟的声音,刺耳,疯癫,浸满了仇恨。

“你如果不来,我就先杀死他的员工!再一刀一刀刺穿他的皮肤,让他流血而亡!”

像有无数根针同时扎进他的头颅,令他在清醒中承受锥心之痛。

——几乎是一刹那,他就知道,明昭迟正在威胁的是单於蜚。

单於蜚正隔着镜头,看着此时的他!

他的呼吸近乎停滞,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听觉上。

仿佛经过了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他听见单於蜚轻轻笑了一声——就像很多次他在电话里听到的那样。

然后单於蜚说:“随你。”

话音传来的一刻,他像是失聪一般,耳边剩下空旷的风声。

片刻,他用尽全力闭上眼,感到心脏破了一个再也无法愈合的大洞,心血一点一滴流逝,而一直支撑着他的生命力亦随着汗水与从伤口淌出的血一同流逝。

耳膜震动,眼睛与鼻腔胀痛欲裂,一口血从喉咙涌了出来,极腥极苦,仿佛是被碾破了、撕碎了、揉烂了的肺腑。

视频已经被切断,他听见明昭迟恶狠狠地咒骂着。

“随你?操!你有种继续看啊!你关什么?”

“好好好,随我是吧?我他妈巴不得!老子先杀了这个贱人,再去杀你!”

骂声越来越近,他知道,明昭迟正在向自己走来。

若说之前被扔进盐水洼里时,他还能够挣扎,还因为心里的那份记挂想要活下去,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声熟悉的轻笑,那一句冷漠至极的“随你”,已经将他的整颗心生生扯去。

他没有力气再挣扎。

“你他妈装什么死?”明昭迟猛地抓起他的额发,膝盖重重撞在他腹部。

架着他的人松开手,他根本躲不开,也懒得再躲,被明昭迟踹得腾空,又坠向地面。

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他缩在地上抽搐,连自己正在流泪都不知道。

眼前是一片黑红黏稠的血,眼皮将合未合,就像血海在震荡。

他哆嗦着想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曾经别着单於蜚送的袖扣。

“弟弟……”他声音轻得近乎于无,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像是灵魂在低语,“你……真的……希望我……去……去死吗?”

“我做错了事……我想改啊……”

“我以为你……会慢慢……接受我呢……”

“你……一点也不想……让我活……活下去吗?”

明昭迟再一次走过来,扣住他的后脑,“你在哼哼什么?”

他全无反应,好似已经死去,剩下的只是一具皮肉。

明昭迟继续咒骂,“你想死就去死!绪哥想留你活口,我他妈可不想!你、单於蜚,我一个一个杀!”

听到那个名字,他木然的瞳仁忽地一闪。

“你个废物!”明昭迟喝道:“老子还以为你有点用处,你刚才也听到了,单於蜚说随我,随我!”

他抽搐得更加厉害,血大口大口从嘴里涌出。

明昭迟嫌脏,躲开几步远,“亏我还相信他对你痴心一片!哈哈哈,看来也不过如此,你都这样了,他连表情都没有变!”

说着,明昭迟竟然拍起手来,“我今天算是见识到单於蜚的冷血了。我说我那个心狠手辣的爹怎么会被赶下台,原来是遇到了更心狠手辣的人!我他妈就不该听绪哥的,拿你当诱饵,当什么诱饵,他会在乎你?”

他的眼泪与血混在一起,心中有个声音惨然道——我是诱饵。

只不过,上钩的是你们而已。

关掉视频的一刻,单於蜚握紧了拳头。

半分钟后,笔记本被摔落在地。

明昭迟想用洛昙深来威胁他,迫使他去G国。

但此时此刻,他绝不可能离开。

明靖琛和部分没有入狱的明氏旁系近来屡屡活动,等的就是他离开的一刻。

他哪里也不能去,甚至不能露出一丝动摇。

他没有弱点,没有软肋,任何人都无法拿捏他。

面对明昭迟,他神色分毫未变,就连冷笑都是游刃有余的。

他在告诉明昭迟,明氏依旧牢牢掌握在他手中,无论是明家的谁,都不可能在他眼前掀起风浪。

原本,他应该再与明昭迟说几句话,但洛昙深牵扯着他的视线,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有种不受控制的冲动正在酝酿。

他只能抛下一句“随你”,草草截断通话。

他走向窗户,玻璃倒映出他紧皱的眉头与绷紧的下颌。

前几日,他已经得到情报,“紫绪”出现在G国,必然是要对洛昙深动手。

秦轩文已经秘密赶去,但G国涉黑派系复杂,“紫绪”染毒,与其中多个毒贩集团有往来,始终没有真正露面。

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不留,就必须将洛昙深抛出去。

明昭迟与“紫绪”太天真,以为能用洛昙深来拿捏他,却不知他们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

“先生。”秦轩文离开前跟他保证:“我会竭尽所能,救回洛先生。”

辛勤的出现搅乱了各方势力,原本“孤鹰”的人会随洛昙深一起潜入明昭迟等人的老巢,伺机而动,做好的局却被辛勤破坏,现下“孤鹰”已经追至边境,但救下洛昙深恐怕还要耗一些时间。

刚才在视频里看到洛昙深,他心脏有个地方隐隐一痛。

但也仅此而已。

“孤鹰”是全球七大雇佣兵组织之一,常年游走在黑暗之中,首领亦名“孤鹰”,以狠绝著称。现在前往G国边境的不仅有秦轩文,还有“孤鹰”本人,救回洛昙深不成问题。

他短暂地走了会儿神,莫名考虑起了另一个问题——洛昙深有没有听到他刚才那句“随你”?

他轻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这样的问题不该占据他的思绪,洛昙深听到没听到,又有什么差别。

洛昙深并不笨,即便现在不知道,不久之后也会明白自己被当做了诱饵。

他叹了口气,转身看见桌上放着的小机器人。

声音来源正是那个坏事的辛勤。

他眼色渐深,拿起小机器人,手指收紧,下一秒,小机器人在他手中断作两半。

无法的边境,鱼龙混杂,危机四伏。

即便是一个稚童,身上都可能带有致命武器。

毒品、枪支在这里“合法”流通,连警察都不愿靠近,生怕落得尸横野外的下场。

杨思绪原以为绑走洛昙深,在单於蜚面前虐待洛昙深,就能够将单於蜚引来。

最起码,单於蜚会慌张失措。

这样,被打压多年的明氏旁系就有了可乘之机。国内国外双重夹击,单於蜚不可能安然无恙。

然而视频里的单於蜚,面对自己所爱的人,竟是无动于衷,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吝于给予。

他冷汗淋漓,不得不思考,是不是自己弄错了?

明昭迟却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一副要将洛昙深生吞活剥的姿态。

“绪哥,单於蜚不会来了!洛昙深交给我处理,我非折磨死他不可!到时候咱们再将视频发给单於蜚……”

“你闭嘴!”杨思绪野蛮地打断,眼皮突突直跳,看向窗外,外面没有任何异常动静。

这处废楼是G国一个贩毒团伙的据点,周围全是三教九流的恶徒,“紫绪”匿藏于此,并不惹眼。

但在听见单於蜚说“随你”时,他好似被人按在地上浇了一盆冰水,此前构筑起来的自信全都被冲了个稀烂。

和明昭迟不同,他是亲眼见识过单於蜚的手段的。

当年单於蜚斩断明氏的涉黑势力,可谓冷酷决绝,半点余地都不留。

那么多的兄弟,不是当场被击毙,就是被投入监狱,连明漱昇本人——单於蜚的生母都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备受折磨。

他侥幸逃脱,从黑帮打手混成毒贩,自以为已经有了与单於蜚对抗的能力,但那一句“随你”几乎将他打回了原型。

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下了最坏的一部棋。

“你什么意思?”明昭迟怒道:“让我闭嘴?你搞清楚你的身份!”

他已经懒得再与明昭迟争执,下令道:“撤!”

然而,他的反应终究还是慢了。枪声在楼下响起,并不密集,像是狙击枪。

明昭迟阵脚大乱,“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

“我……”杨思绪来不及解释,立即拿起放在桌上的枪,还未来得及上膛,子弹突然从窗外杀来,直接将他身边的保镖爆头。

脑浆喷了他一脸,而伴随着楼下的枪声,一阵脚步声从门外空荡荡的走廊传来。

窗外,两架武装直升机搅起令人肝颤的响动,他一回头,看见直升机上漆黑的枪口。

情况急转直下,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本想守株待兔,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是瓮中之鳖。

洛昙深躺在地上,双眼发直,好像还留着一口气,又好像已经没了心跳。

他知道有人朝自己跑了过来,不是明昭迟,也不是别的要毒打他的人。

是赶来救他一条命的人。

可是——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是他已经不需要谁来救命了。

他深爱的人不在意他的命。

他的心早就双手奉上,唯一还能给的,也就只剩下这条命了。

第110章

秦轩文从病房里出来,难得一见地靠在走廊的墙上,出了会儿神。

洛昙深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这间特殊护理病房,情况稳定,神智清醒。

但他总觉得,那个熟悉的洛先生已经死去了。

那日在废楼,“孤鹰”亲自带领麾下最为精锐的一支作战小组赶到,将“紫绪”成员及为“紫绪”提供帮助的G国毒贩一网打尽。

他找到气息尚存的洛昙深,心狠狠抽了一下。

只一眼,他就意识到,洛昙深已经没有求生欲。

伤得更重的辛勤在一旁痛哭流涕,大声呼救——这才是被绑架、虐待之人的正常反应。

与辛勤相比,洛昙深实在太安静了,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眼里是死寂的、空洞的,没有一丝光亮,好像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

比起那一身的伤,这样的神情更让人心痛。

将洛昙深抱上医疗直升机时,他忽然想到单先生。

来G国之前,他保证过,会尽力保护洛昙深。

而现在,他显然没有保护好这个重要的人。

看到洛昙深伤得这么重,单先生会愤怒、会心痛吗?

会的吧。

因为就连他这个无关者,心里都难受不已。

他在单先生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单先生因为一个人而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想吃洛昙深做的红糖冰汤圆,在意别人送给洛昙深的新年礼物——小机器人,甚至因此送了一对袖扣给洛昙深,当做新年礼物。

他很是惊讶。

当时,他只是无意中指着图片说了一句,“先生您看,这对袖扣配您这套西装怎么样?唔,不过这颜色好像更适合洛先生。”

听到前半句时,单先生并无表情。而到了后半句,单先生视线突然一顿,“那就买下来,给他送去。”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一遍。单先生说:“作为新年礼物吧。”

他认知里的单先生,从未给谁送过新年礼物。

不久,洛氏年会。

在场的人几乎都以为单先生突然出现,是为了传达一个信号——洛氏有靠山。

但当时,单先生只是一时兴起,想去看看洛昙深有没有佩戴那对袖扣。

从会场离开后,他分明察觉到,单先生心情不错。

洛昙深是独一无二的。

可如今,洛昙深却不想继续活下去。

明氏经历了一番旁人不知的动荡。想要兴风作浪的旁系被单先生处理,而明靖琛在彻底失去翻盘希望后,大病入院。

单先生暂时无法离开原城,他每天通过视频电话汇报洛昙深的情况,都感觉得到对方情绪非常糟糕,处在失控的边缘。

本来,在生命体征稳定后,洛昙深应当回国进行后续治疗——这也是单先生所希望的。

但洛昙深不愿意回国,执意留在G国。

G国的医疗条件不输国内,他将洛昙深的意思转达给单先生,单先生立即雇了一支医疗团队,从旁协助治疗。

用药、护理,围绕着洛昙深的都是最好的,但洛昙深本人,却似乎根本不需要。

他尝试与洛昙深说话,洛昙深却连眼珠都不动一下,毫无反应,像灵魂已经丢了,留在病床上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当了这么久的助理,他头一次感到不知该怎么办。

“又愁眉苦脸。”一名身材颀长,长相清隽的男人走过来,“这不像你。”

男人眉眼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没人能想到,此人正是“孤鹰”那位手上沾满鲜血的首领。

“救活一个人的命容易。”秦轩文叹息,“但救活一个人的心,这太难了。”

“伤他心的不是你,你不用过分自责。”男人道。

秦轩文轻轻摇头,“我只是觉得,他现在这样,真的太可怜了。”

男人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看,意味深长道:“可怜?”

三名护士走进病房,进行例行的检查、换药。

洛昙深认人摆弄,不抗拒,却也不配合,像个做工精良的人体医疗模特。

护士们已经习惯了,最初还劝他两句,现在只在离开病房后相互感叹——这人魂儿都丢了,活着也是遭罪。

洛昙深听不到别人的议论。这些日子以来,他记忆里最清晰的声音,就是单於蜚那句“随你”。

明明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压得他再也站不起来。

在废楼时,他一度认为自己快死了。

但秦轩文将他救了回来。

单於蜚把他丢出去,又让人把他拉回来。

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他是单於蜚放出的诱饵,如果最终死去,单於蜚是否会有一点难过、内疚?

总是想不出答案,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走不下去了,也熬不住了。

他时常强迫自己想想洛宵聿——他答应过洛宵聿两件事,一不能受困于情,二要扛起洛氏。

他一直在努力,此时却只想撂担子。

洛氏太沉,他扛不起来了。至于“凤皇”,谢羽逍有股份,将来说不定谢家会接手。

他的心力已经枯竭,不主动寻死是唯一能做的。

单於蜚一直没来G国,想也知道,明氏现在离不了最高决策者。

他庆幸单於蜚没有来。

现在别说是见到单於蜚,就是想一想,他都感到难过。

难过得近乎窒息。

原来他感受到的温存都是假象。单於蜚丢给他一把自残的刀,他却当成宝物,用力抱在胸口,抱得那么紧,被划破了胸膛,戳穿了心脏,也甘之如饴。

他这一生,活得太过失败。

那么多人想要他死,这世界上竟是没有一个人盼着他好好活着。

这副身躯就算养好了,那又能怎么样?

风波已经平息,单於蜚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听一个项目的负责人做汇报。

他很少在工作时走神,近来却越发难以集中精力。

秦轩文留在G国,洛昙深每一天的治疗、康复情况他都知道,也知道洛昙深不说话,不怎么配合医生。

“先生。”秦轩文在电话里说:“我认为您应该抽空来一趟。洛先生情况不太好。”

他来到G国时,离那场绑架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

洛昙深的生日在春天,而现在,空气里已是夏天的气息。

病房很宽敞,洛昙深坐在窗边,无声无息地看着窗外的树叶。他走过去,洛昙深转过身来,看到他的一刻,像是没能分辨出他是谁一般,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单先生。”

他眉心近乎本能地皱起。

秦轩文说洛昙深不太好,他看过照片与视频,有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站在洛昙深身边,才体会到秦轩文所说的“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洛昙深身上已经没有半分生气,不恼不怒,不悲不喜,眼神是死的,并非“眼如死水”,而是眼里连死水都没有了。

医生说,洛昙深不愿意离开病房,虽然已经能够下地行走,却长时间躺在床上。

他将洛昙深抱起来,发现洛昙深轻得出乎他的意料。

洛昙深没有挣扎,由他抱着往楼下走。

秦轩文准备好了轮椅,他放下洛昙深,推着轮椅在树荫下缓慢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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