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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幻海
似梦非梦。
何予之一直没给谈郁非回复，哪怕被催促了好几遍。
“怎么了？”谈郁非好像有些惊讶，一直等不到他的回复所以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发烧了？”
“不，我……”
“你还需要考虑下吗。”谈郁非语气略微带了点抱怨之意，“没事，我继续等你，哪怕已经等了半年了。”
梦境温柔得让人不太敢相信。
何予之苦笑，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这假的又何尝不是他的愿望。
他无法回复。回复一次，就会向着结晶的深渊跌落一次，渐渐就会再也回不了身。
在这个幻境中，他和谈郁非早已经生活在一起，关系亲密到令其他人羡慕。
谈郁非依然兢兢业业地工作，而他则一直在别墅休养。不知道这幻觉来自于哪里，竟让他真的有种这是阿非真实想法的错觉，他也想这么安静下去，直到世界荒芜。
可他不能，即使世界荒芜也不能。
因为是生日，所以谈郁非刻意早早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特意为他点燃了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二十一根蜡烛在静静摇晃，将夜幕映得如此明亮。
“许个愿望。”谈郁非难得露出如此舒心的微笑，明净得好像烛火都倒映在他的眼底，“今夜有魔力，什么愿望说不定都可以实现。”
何予之有些恍惚，暗自将左手扣紧右手手腕，撤去瑞雪的屏障，为自己提供些疼痛感保持清醒。
如果真的是生日愿望，那他也似乎没什么可以许愿的了。眼前一幕已经完美贴合了他对未来的所有想象，不再有更多可奢求。
许愿天长地久，他怕就此沉沦在梦境之中再也无法离开。
谈郁非还在等他的回复，故意指了下戒指盒，目光中带着些期许。
“我希望……”何予之只能假装什么都看不到，闭上眼认真许愿，“希望能尽量再多活些日子，弥补在暴风雪犯下的错误。”
阿非，对不起。
何予之不太敢看谈郁非，也知道他现在脸上神情聚拢，凝了些寒霜。
晚宴吃得不太开心，剩下的时间谈郁非都是在勉强打趣几句，总体气氛沉闷。
梦境和现实只能辜负一边，仅此而已。
何予之虽然用理性安慰自己，但同样感觉身体在微微颤抖。之前他作为实验员9号悄然接近谈郁非，观测他在训练世界里的表现时……即使面对幻觉，明知道是幻觉，谈郁非都从未选择过一次伤害他，哪怕明知道除掉那幻觉就能通关。
阿非如此深情，他该回赠些什么？
何予之闭上眼睛，深深呼吸。身后浴室里传来水声，他不想进一步停留在这光景之中，想趁机溜走。
然而刚走到浴室门口，一双手将他拽进大门，拽到淋浴喷头之下。
水声冲击着世界，水雾温热，让人睁不开眼。
何予之头发、衬衫都被打湿，想挣脱这怀抱又没有力气，就这么被推在了湿滑的浴室墙边。
眼前的人令他不敢直视，只怕看过去一眼脸上都会发烫。虽然是幻境，五感却如此真实，就连耳边游走的气息都这么痴缠。
“予之，你要去哪里。哪里也不许去……在我身边。”
谈郁非痴迷于亲吻，抚摸，衣服似乎成了最大的障碍，在渐强的水声中将他的衬衫一点点撕开。
理智的弦在动摇，然而最终依然保持在极为稳定的恒音上。何予之甚至有些恍惚，他好像重新被这水雾隔开，一个容许沉醉，另一个始终在青天白日的上空，冷淡而静默地观望着一切，听着阿山的冷笑声。
现实里他不敢渴望，无权沉沦，幻境里依然不能。
“予之。我不想回床上，就在这里……”
本该无限柔情的时刻，谈郁非却在吻过他侧脸的时候短暂停下，从何予之的眼神里读出些疏离。
谈郁非停了下来，将手靠在冰冷的墙面上，静静看着他。
“对不起，阿非。我不在状态，有些累。”
何予之轻声回应，几乎不敢看他的脸。
“你这几天好像一直很累，多休息下吧。”谈郁非没责备什么，只是沉默地冲了会儿水，替何予之裹上衬衫，披上浴巾，将他带出了浴室。
“……对不起。”直到被放到床上，何予之依然不敢睁眼。
谈郁非笑笑，拍了下何予之的手，示意他在卧室好好休息，而他抱着毯子转身出了屋子，关了灯。
灯光散尽，一个人的黑夜显得无比漫长。这种漫长如同当年小时候在实验室里抱着尸体坐着，血流成河，无法抵抗。
幻境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结束？何予之不知道，只是攥紧了被子。只是个开始，他已经继续不下去了。
他对不起阿非，无论是哪一侧。现实里已经永远不可能见到了，就连幻境里最后的温存也……
而幻境里的次日，他看到蜷在沙发上的谈郁非，更是整颗心都随着他蜷成一团。
怕伤害，所以谈郁非一夜都没回到卧室里来。
“你醒了。去把熬好的药喝了，我准备点早餐。今天还有任务，恐怕要晚些回来，有事记得通讯。”
何予之慢慢坐在藤椅上，将手腕重新扣住。
这一天过得漫长，谈郁非也确实像是他说的一样，直到午夜才回来，身上带了些伤痕。
何予之着急，想替他找些药膏，被谈郁非简单拒绝。皮外伤而已，他习惯了，反正放着不管也能慢慢治愈。
“相比之下，你知道最好的良药。”谈郁非将何予之顺势拖入怀中，这个拥抱的温度渐渐升温，“予之，出去一天……你想我吗。”
何予之挣扎了下，随即颤抖。
就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他都不敢回应，不能回应。只怕稍微答应下去，整个世界都会颠覆向结晶的一边。
“……没事，用身体来回答我。”
谈郁非脸色有些难看，却不容怀里人拒绝，直接吻了下去。
这一吻时间很长，长到何予之几乎缺氧，头晕眼花，再睁眼就已经是解除了上衣、被按在沙发上的状态。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态，何予之会选择绝望。一生之中最少体会到的感情正在慢慢觉醒，令他在暴风骤雨般的亲昵亲吻中无所适从。
他选择了不归路，就连幻境中彻底感受一次和所爱之人沉醉到什么都不想、充满爱意的融合是什么感觉……也不能。
他奋力抵抗，触碰到身上的旧伤，身体到处都在隐隐作痛。
“予之……你怎么了？”
谈郁非终于停了下来，尚未从炽热状态中恢复，却强行中断。
“没事。我……”
“你在流泪？”谈郁非很震惊，好像看到了这么多年都没再看到的极为稀奇的景象，伸手触碰了下他的眼角，“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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