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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因为徐若橙的手机摔碎了，梁烬先带她去商场买了一部新手机。女孩抱着手机坐在副驾驶，脸皱成小小一团，“这下欠你十顿饭也不够还了。”

梁烬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她，“日子还长，急什么。”

徐若橙悄悄睨他一眼，他的头发长长了些，没有及时修剪，可能正因为如此，敛去了原本凌厉的锋芒。

她若有所思，“你好像比从前爱笑了。”

梁烬顿了顿，才漫不经心回答，“要看对方是谁。”

~~~

驶出停车场的时候，一道雷声刺破沉闷的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顺着车前挡风玻璃划下，流下一条条水痕。

徐若橙很是兴奋，“闷了好几天，终于下雨了。”

刚才还跟她轻松说笑的梁烬突然默了音，她侧头看一眼，男人面容苍白，薄唇抿成一条线，腮帮紧绷，好像到了千钧一发的重大关头。

徐若橙有些不安，“梁烬，你怎么了？”

男人咬咬牙，语气急迫，“徐若橙，跟我说话，不要停。”

他的眼神脆弱中透着渴望，像濒临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浮木，便不肯放手。

徐若橙压下疑惑，垂眸想了片刻，依他所言随口讲起了自己的梦想。车外大雨滂沱，车内响起女孩的声音，如同碎珠落玉盘一般清脆。

“我的爸爸是个木匠，从我出生起，我们家的院子里就常年飘着木头的清香。小时候我们住在乡下，好像大人约好一般，我家那条胡同聚集了很多有一技之长的人，他们都戏称那条胡同为‘巧匠一条街’。”

女孩声音沉静，像回忆那么悠长。

感觉窗外的雨声不再像钢珠重重砸在身上，梁烬慢慢放松下来，逼近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讲述中。

“邻居们有裁缝，有画匠，有修理自行车的师傅，还有理发师，每个人都有一门手艺。我爸经常做一些小板凳拿到街上卖，经过的人都会夸一句物美价廉。后来妈妈在城里买了房子，我家就搬走了，爸爸依旧做木工，但是买的人越来越少。我就想，在我们身边有很多手艺人，他们的技能随着岁月经历了怎样的变迁，又会以怎样的方式传承下去，真的值得深度思考。我上高中就有这个想法了，所以选择了编导专业，”女孩伸个懒腰，“好希望我能制作出一档刻画工匠的传播节目。”

一路听着她天马行空的从南说到北，梁烬原本过于快速的心跳渐趋平稳。他拐过弯，驶入斑比办公园区门前的大路。

“听我说，徐若橙，雨还在下，我暂时不能下车，后备箱有把伞，你撑着进去。”梁烬尽量冷静交代。

徐若橙眼中盛满抑制不住的惊慌与担忧，“我留下来陪你。”

“不需要。”他挥挥手，拒绝她的提议。不想让她看到虚弱无力的自己。

徐若橙张张嘴，想继续说服他。忽然间响起一道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她不受控制向前扑倒，还好系了安全带，没有碰到前面挡板。

她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察看梁烬的情况，他却解开安全带，开门下了车。

她的心瞬间高高悬起来，不是说害怕下雨么？在车里好像都要脱去全身力气，怎么现在不管不顾直接站在了雨地里。

徐若橙透过挡风玻璃向前看，原来是前边有个行人挡住了去路，所以梁烬才急刹车的。这个行人应该跟他认识，同样没有打伞，淋着大雨两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对面驶过一辆车，在梁烬争执的地方缓缓停驻片刻，挡住了徐若橙的视线。待汽车再次启动，她才有机会打量行人。

那是个中年男子，前半部分头发已经没有了，比梁烬矮半头。一件白色polo衫湿答答贴在身上，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

徐若橙暗暗推测，他在下雨的时候突然出现，分明是刻意等在这里的。

梁烬背对着她，原本是叉腰，做出防御的姿势。说到激动处，他抬起手臂指着对方，背部一起一伏，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身体不舒服。

徐若橙想到初见他时的雨天，他苍白的脸色和脱力的身体，再也顾不得许多，推开门转身下了车。

她取来后备箱的伞，不顾膝盖上的淤青，小跑着来到梁烬身边，把伞挡在他头顶。

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一个钱包，丝毫没有在意雨水浇湿了身体，笑嘻嘻看了徐若橙一眼，“你这个小女友蛮疼你的，将来有喜酒的话，别忘了叫老爸去喝一杯。”

“滚！”梁烬攥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水珠顺着头发滴落在脸上，眼神中的愤怒像熊熊大火在燃烧。

徐若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飞快地瞥了眼中年男人。他与梁烬的脸型很像，都拥有瘦削锋利的下鄂线条。眉眼却不相近，梁烬的眉眼更清润，而中年男人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彩，只剩一双淡漠的黄色眼珠。

中年男人朝徐若橙挥挥手，径直离开了。徐若橙顾不上其他，一把拉过梁烬，担忧望向他的脸，待看清楚后不禁吓了一跳，他的脸半分血色都没有，甚至嘴唇都是苍白的。

她果断决定，“走，我直接送你进办公楼。”他们停车的地点就在园区门前，来不及重新启动汽车，走路反而是最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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