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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是谁给了你勇气？
尚宝笙刚坐下，闻言又站了起来，指着靠墙站的白晋东骂道：“这小畜生一来就说要松烟墨，有多少买多少，当这农贸市场大批发呢！”
林小年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放到苗正清跟前，尴尬地笑了笑，“苗爷爷，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是我求小白帮忙，可没想到他却自己跑来。”
她也算是仗义，没有把他才是金主供出来。
“你们一直都有联系？”但苗正清关心的却另一个问题，一个失踪十一年的人猝不及防地出现，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就像当年他离开一样，没有征兆。在这十一年间白晋东几乎音讯全无，从苗思木夫妇二人口中没有只言片语，白晋西去美国之前只说了哥哥在法国，至于他过得怎么样，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是住在一个楼层的邻居。”林小年老老实实地回答，完全不理会白晋东抛来的，让她闭嘴的目光，“也就大概还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吧。”
苗正清泯了一口茶，低垂的眼中尽是说不尽的悲痛，“两个星期，还是住在西丫头的公寓。你都回来两个星期了……”
他握着茶杯的手在抖，唇瓣轻颤渐白，目光落在白晋东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上，而缓缓移开。
林小年心中一凉，朝白晋东望过去，后者垂下眼眸，神情莫辨。
一时间又沉默下去。
尚宝笙傻眼了，他以为十一年后的相见，苗正清一定会狠狠地教训白晋东一下，可他却一句话都不说，一杯又一杯的喝茶，无视白晋东的存在。
“苗爷爷……”林小年怯怯地唤了一声，“那个……可以先把小白放下来吗？”
苗正清放下茶杯，对尚宝笙说：“这油酥饼是小年特地买的，你可不能白吃人家的饼。”
尚宝笙刚吃了一半的饼赶紧放下，看着面前两包油酥饼，很不高兴：“几块饼就想买松烟尚墨？这买卖怎么说都不划算！”
“临摹宋画只有用你的松烟墨，你也不是不知道。可你家志存好像不大看得起人家摹画的，听说还把人家博物馆摹画的小姑娘给说哭了。松烟墨已少有人用，临摹宋画却是必不可缺，眼下也只有你尚家才有。”苗正清把他的油酥饼抢了过来，愤愤地说：“都是靠手艺吃饭的，这样做不厚道。”
尚宝笙愣了半晌，“他真的这么说？”
“要不然小年也不会求到我这来。”苗正清只字不提白晋东，“总归一句话，卖不卖吧！”
“如果说是馆里要临摹宋画，肯定是要卖的。可我记得馆藏的宋画已经都摹完，难道是馆里又有新画收藏？”尚宝笙又问，“这位小姑娘也是馆里的摹画师？看着很年轻，都摹过什么画？”
苗正清用眼神制止林小年回答，替她答道：“这位小姑娘你也认得，林川的女儿，林小年。她的画作，你没见过吗？”
尚宝笙只在小时候见过林小年，模样已经记不清，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能明白尚志存不把松烟墨卖给她的原因。但他和尚志存不同，尚志存疼女儿，不忍见女儿经受哪怕一丁点的委屈，只能把气都撒在林川和林川相关的人和物上。
“志存不卖，我卖，要多少尽管来找尚爷爷，管够。”尚宝笙当即拍板，已然把农贸市场大批发的话给抛之脑后，说：“你早说是小年要用不就好了。”
林小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有苗正清出马，尚宝笙肯定要卖老友这个面子，可她是林川的女儿，林川这个名字对尚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在现阶段都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尚爷爷，你真的要卖？”
尚宝笙大手一挥：“不卖，白送。”
林小年受宠若惊，连声拒绝：“不不不，这是馆里的活，要按着采购程序走，不能白拿的……”
“哪里白拿，我吃了你买的饼。”尚宝笙挥挥手，出去打了一个电话，答应的事情立刻落实，“我叫人马上送过来。”
林小年千恩万谢，“谢谢尚爷爷，谢谢苗爷爷，给您二老添麻烦了。都是小年不懂事，一点小事把您二位都惊动了。”
“都是我家那两个不懂事的小辈给你带来麻烦才是真的。”尚宝笙长叹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华心她……要是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跟她计较？她打小就被宠坏了，无法无天，做事从来没有想过后果……”
林小年愣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眸中闪过一道受伤的微芒，波澜四起，但须臾间，她已经用微笑代替心境的转变。
尚宝笙急急地解释，“不是让你原谅她，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你一辈子都无法释怀。可事情已经发生，我愿意尽我所能给予你帮助，摹画也好，你要重新创作、重返国画界也好……”
笑容从林小年的脸上消失，仿若乌云蔽日的天空，阴晴难测，她低头看看自己左手掌心层层包裹的纱布，疼痛依然，无法释怀，“尚爷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这松烟尚墨我不能白拿，馆里的外活是有收入的，原料计入成本。要是我自己用的，肯定不会和尚爷爷客气。再说了，公是公，私是私，尚爷爷你不要为难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画手，怎么能跟您家数度拿奖的宝贝孙女相提并论。”
“老尚！”一直沉默的苗正清起身拍了拍尚宝笙的肩，“小姑娘脸皮薄，你就别为难人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家丫头把人家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尽你所能，你又能做什么？你要是有那个能力，你家丫头也不会做下那些龌龊的事情。”
苗正清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一直被当成空气的白晋成脸色十分凝重，眉头紧紧蹙起，凌厉的眸子隐隐泛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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