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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小白要去浪

　　白晋东给林小年买了一大排的香蕉，可她却没有立刻就吃，抱着那长串的香蕉，低头慢慢地走着，也不说话，但一只手牢牢地抓着白晋东的手臂。

　　白晋东趿着拖鞋陪她走到超市，又慢慢地走回来，刻意放慢脚步，配合她步伐的频率，试图从她手里把香蕉接过来，但只要他的手一伸过去，她的头就会下意识地抬头，用空灵而迷糊的眼眸盯着他，“我要吃的香蕉。”

　　“我帮你拿着。”

　　林小年木然地摇头，“小年想自己拿，小年只有自己，不能靠别人。”

　　瞬间的错愕，白晋东很快意识到林小年此时的状态并不正常。她的话速很慢，声音几乎没有多余的情绪，平板得就像是AI。他的心阵阵揪痛，却不敢轻易地靠近，任由她拉着他的手，小心地保护着她。

　　回到二十八层，林小年站在自己的门前，看了一眼倚在门边的林立秋，怯怯地低下头，“哥哥，小年没事，小年很乖，小年可以自己一个人。哥哥，你该回去了。”

林立秋的脸色骤变，右手握拳又松开，满目无法发泄的怒火，最后只剩一记捶地墙上的重拳，转身走进2801。

林小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关上的门内，眸中微芒微微一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要将胸口的浊气悉数吐出。

　　“走吧，去我家，给你做好吃的。”白晋东这个时候只能哄着她，一旦她进了自己的公寓，他和林立秋都无法进去。

　　林小年抱着香蕉，闷声说：“去我家。”

　　于是，白晋东跟着她进了2801。

　　2801并没有想像中的杂乱，除了厨房一片狼籍之外，其他地方收拾得很整齐，如果没有仔细观察，很难看出沙发的一半与原本的颜色不同。

　　“小白哥哥，你坐。”林小年也不知道该让他坐哪，随便指了一处，折了一根香蕉给他，“吃香蕉。”

　　白晋东很听话地剥香蕉皮，“吃完香蕉干什么？要看电影吗？你之前说要看什么片子？”

　　林小年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不想出去。”

　　“林小年！你午饭还没吃，就吃香蕉是不行的！”白晋东虽然是这么说，但剥好的香蕉还是老老实实地递给她。

　　可林小年已经吃掉了三根香蕉，手里拿着他剥好的第四根，突然歪着脑袋，一副沉思许久的模样，问他：“小白哥哥，你知道那么多，肯定也知道我的事情吧？”

　　白晋东被她这么直接地问出口，面上有几分犹豫。

　　回答是吧，这始终是她的隐私，他无意窥探，但心中不免想要一探究竟。虽然人长大了，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改变，可他很难想像会是什么样的变故让她与从小的教育背道而驰。

　　于是存了私心，又去了一趟尚宝笙的茶楼，从他嘴里打听尚华心和林小年的纠葛。谁也不曾想到，事实竟是如此地让人震惊和心疼。尚华心和林小年都是白晋东小时候认识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有交集，甚至还会是交恶，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尴尬的关系。他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会变，变坏或是变好不在于所受的教育，而在于是否心存最后一丝温暖。

　　他该说什么？说他知道林川和尚华心结婚的时候，林立秋带着林小年大闹婚礼现场，并在现场挥洒纸钱，为“死去”的父亲哭丧，至今仍是艺术圈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是说，他要与林小年讨论在林川与尚华心度蜜月时，她被关在梅石画室三楼的一间独立画室整整三天，要不是被路过的学生发现，她说不定已经被饿死。庆幸的是那是在画室，每间画室里有一个洗笔的水池，她才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这些都没有讨论的必要。

　　他希望林小年一直都是快乐的，每天只有画画和美食能让她费些心思，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困扰她。

　　但这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被解救后的林小年缺席了那一年的所有画展，从此之后在国画界彻底消失，只留下在少年组蝉联五届冠军的辉煌战绩，一代天才少女自此殒落。

　　也是在那一年，她本该出现做为美院的新生报到，却选择休学一年。

　　她去了欧洲，在疗养院住了一年。

再回来时，她不再创作，开始从事文物修复的相关专业。因为从小到大她只会一件事情，那就是画画。

有人说，她是因为患了幽闭恐惧症，不能在封闭的画室作画，但博物馆的摹画室也是一样的道理。

　　他应该和她讨论这些吗？

　　不，他不想提。

　　因为每一道伤疤揭开来，都是血肉模糊的曾经，但是又无法绕过这些往事。过去的种种，才有了现在的林小年。

“其实呢。”白晋东组织了一下语言，力求自然不刻意，“你不用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做你想做的，不必为了某个人或事委屈自己。人在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经历，遇到你以为重要的人，但是有时候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并没有那么多的不可或缺。”

现在能讨论的，只有沈佳妮。不是说这段友情不伤，只是相对于那些过往，这件事的伤害会相对小很多。或者应该说，在有了过往的种种经历，她早已经知道该如何面对和处理相似的伤害。

　　“你是想说，这个世界上离了谁都一样要过下去。”林小年的第四根香蕉吃完，把皮扔进垃圾桶里，脸色也没刚才那么惨白呆怔，“可既然这么不重要，你和林立秋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地隐瞒？不就是因为我这个人真的过得很糟糕，就连一个别有用心的朋友都拼命地想要留住。”

　　她曾经帮沈佳妮想过无数的借口，但当这些借口从沈佳妮的口中一一说出来的时候，她心中只有失望。要是沈佳妮能痛快的承认，说不定知道真相的她不会那么难受，以后还会继续成为朋友。

　　白晋东面色凝重，把剩下的香蕉放到林小年伸手拿不到的地方，但是他想了想，又把香蕉放了回来，“你怪我和林立秋？”

　　林小年想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有些时候，我希望自己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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