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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你的不对

　　苗正清淡笑，脸上的皱纹在这一刻是平和而温润的，不曾因为这个外孙负气离家，一走十余年而大发雷霆。他和苗思木的想法不一样，世界之大，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他当年过早地决定白晋东未来要走的路，却全然没有与他商量过，一味地把所有关于漆器的制作和知识全都灌输给白晋东。

　　如果说苗正清是一个武林高手，他想将毕生绝学悉数传授给白晋东，那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否则物极必反，白晋东没有走火入魔，而是果断抽身离去，也不失为明智的选择。

　　头几年，苗正清很生气，大病了一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对这些事情也就看开了。不能说大彻大悟，只是不再强求。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盼着白晋东平安归来，从此别无所求。人老了大抵都是如此，对儿孙的要求变得很低，不求他们事业有成，功成名就，只求他们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但白晋东没有让他失望。那天他们在工作室长谈之后，苗正清托朋友打听过白晋东正在从事的职业，那是一个老人家从不曾涉足的领域，是好是坏都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让老人家欣慰的是，这似乎是一份还算体面的职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他取得应有的成就。那么，他如何能够奢望他放弃十年来的经营，继续成为他所希望的武林高手。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亲眼看着他成家，这个传家宝就当是留给未来外孙媳妇的，现在就让他先且保管着。”苗正清把圆盒推到白晋东面前，“这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犀皮的制作工艺也已经失传，我尝试做了几次，并不是太理想，也就放弃了。原想着给西西当嫁妆，可这丫头始终是要嫁别人家的，我确实不太舍得。”

老人家一脸的纠结和遗憾，“正好你这趟回来了，再见不知何时，外公就当提前给你备上一份聘礼。”

　　白晋东不敢不接，也不能不接。纵使他能离家数载，可血脉亲情是他割不断的。他郑重其事地双手接过，转手交到眼放绿光的林小年手上，说是借她看看。

　　林小年欣喜若狂，回家的路上，都舍不得放手，一路抱着回到二十八楼，就怕磕着碰着，影响圆盒的拍卖价。

　　白晋东一再提醒她，这东西不卖只送，就算他要卖，她也买不起，说不定磕伤了还有可能。

　　“其实苗爷爷是希望你能做出犀皮漆的吧！”林小年把圆盒还给他，“你这个不肖子孙。”

　　“别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白晋东反将了她一军，“五十步笑百步。”

　　“那你……”林小年轻咬下唇，站在2802的门口，双眸湿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决定，她向来如此，没有道理问一个外人的意见。可她真的想知道白晋东对她改修文物修复的想法，“你觉得我应该继续画下去吗？”

　　白晋东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转身靠在公寓的门上，林立秋没有跟他们一起回来，他去了郭襄的画廊，郭襄一个人过节，在艺术街区做了一个大规模的博饼活动，奖品丰厚。林小年只想尽快把圆盒带回家，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两个人就单独回来了。

　　隔着长廊，楼道的灯忽明忽暗，林小年紧张地咬唇，希望能得到一个有建议性的意见，而不是对她过往的成绩充满溢美之辞。她害怕一旦她重回国画界，真的成了伤仲永。

　　“你觉得从事哪一项工作对你而言，你的专注度会更高，会更加地心无旁鹜，那就选这个。不要管别人的看法，路是自己走的，只有自己能走得轻松，走得愉快，那才是应该做的事情。”白晋东推开门，闭上眼睛掩去所有的无奈与辛酸，“有时候你拼命做出的努力，取得的成就，和你最初的梦想无关，而在于你是否愿意一直走下去。”

　　林小年在他关上门之前问道，“所以你不愿意回来接手苗家漆器，是因为你觉得时尚圈更适合你？”

　　白晋东没有给她答案，缓缓地关上门，只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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