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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其实我不乐意祭天。”苏恒该束冠了。
这活儿平常倒是有人在管,毕竟一国之君,总不好事事亲力亲为,既然现在屏退了左右,苏忏便只好自告奋勇地上来帮忙了。
想必这皇位并不好坐,苏忏在她的头上看见了一根白头发。
“每年这个时候,祭天、祭祖、祭泰山府君,可我这皇位非传自正统,乃两代人汲汲营营欺瞒天下得来的结果,可真有祖灵保佑?”
苏恒没抱怨什么,只不过心平气和的阐明事实。
而今天下承平,五谷丰登,皆是她数年积累与博弈的结果,便无人保佑,她也做的极好。
只是缺了什么——苏恒也不过人世一俗人,干了件大事,也希望得到长辈认同。
“祖灵不佑,你还有皇兄,”苏忏将那三千青丝挽进冠中,“倘若有谁欺负你,皇兄便扎个小人,咒的他头疼腰疼无处不疼,顺势秃个头。”
人是笑眯眯的,话也说的半真半假,但却不像开玩笑。
自小苏忏是不在乎被人欺负,但若苏恒打架时受了伤,他能画张符,让那人活活倒霉三天。
“小妹,你或许蒙受祖荫,方才打理出这般基业,但若换成宗室其它男儿甚至是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祖灵要是带眼识人,定不会计较这些细节。更何况,当年我自愿替你……可不是让我的小妹自怨自艾的。”苏忏又道,“走吧,时辰近了。”
深幽的宫门里正在说些必须老死腹中的秘密,清源观中却吵吵嚷嚷着不可开交。
道士对妖魔骨子里充斥着敌意,能同时站在一方山头上已经触及底线,更何况现在团团聚在一个院子里,面面相觑。
离了苏忏的谢长临一瞬间找回了自己的身份,背着手目光森冷,隐隐有将清源观夷为平地的态势,倘若不是洛明一个人仿佛长了十张嘴,劝完这个劝那个,恐怕苏忏回来的时候,清源观就得重新看风水,另择山头了。
和苏忏不同,谢长临的寝宫建在荒无人烟处,四周穷山恶水,只是无论地形如何险峻,都难不倒一日千里的辟邪兽,所以诸事皆不会耽误,却实打实纵容了谢长临的为我独尊。
他生来就是妖魔之首,出乎意外的没经历过什么灾劫,单纯长成了现在这副拒人千里的讨厌模样。
谢长临生理性的厌恶睡眠,寝宫中长年亮着灯,就是哪一日忽然熄了,伺候的小妖精们也不敢擅自入内,怕不小心看见主上那双冷森森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点蓝,如点燃的两串萤火,一下子看进了心里。
所以向来都是别人避着他,谢长临显然没有学会讨好“娘家人”。
不过相较之下,他对这些道士的态度其实还算不错,谢长临心里暗叹了一声,不愧是苏忏的家,果然人杰地灵。
妖魔是维护天地秩序诞生的另类,而妖魔界专门就是为了培育吃人,吞仙,让世道不那么太平的沃土,所以最是讨厌道貌岸然的君子和没什么心机的好人——可偏偏道士修行久了,总是容易两样都沾。
倘若是平时,对于这些群聚的草食动物,谢长临见一个便直接掀翻一个,更何况清源观里头居然还有胆敢挑衅,拿着桃木剑与朱砂符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着实勇气可嘉。
“你们观主一般什么时候回来?”谢长临自以为的和颜悦色即便在洛明看来也有几分惊悚,难为与之接洽的沈鱼还能保持一分得体的笑容。
“若照往常推算,大典之后宫中设宴,陛下兴许还会留观主叙叙旧……今日或许回不来了。”
沈鱼手里还抱着瑶光,这娃娃不认生,和谁都亲近,此刻正将一张小脸搁在沈鱼的肩膀上,朝谢长临傻乎乎的笑。
“今日不回来?”谢长临眉心一皱,“祭天大典是人间盛事,太傅,我们也去瞧一瞧。”
“……”洛明心道,七月半后的祭天又有“家祭”的意思,只不过皇帝的家有些大,所以排场不可免,顺便祈求下半年的风调雨顺和五谷丰登……你一个毫不沾边的外人去瞧,有什么意思?
只不过他与谢长临相识太久,了解这人说一不二的脾性,苏忏就算忽然暴毙,他也能杀进黄泉道把三魂七魄拘回来,强塞回去,何况人、妖两界交好的情况下,只消禀报一句,谢长临还能被请为座上宾。
故此,洛明时常觉得心累,当初要是没遇上谢长临,当个自由自在的麟毛野兽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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