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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晦明参半。
向来不用睡觉的谢长临守在门外,他一双眼睛蓝幽幽的泛着光,二更初,四周寂静漆黑,导致玉衡一开门,吓得差点变回原形。
“……魔主大人,收收你的神通吧,窗户口瞪着这双眼睛,当真怕吓不死你心上人啊。”
卓月门没有口德,穿着他那一身红白相间的凤尾宽袍冷嘲热讽。
“我不与你计较,”谢长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有阿忏,你有何人?”
“天底下的美人都是我的,”卓月门眸色一暗,可嘴硬大概是所有鸟类的通病,戳的心肝疼,他还要说一句,“我坐拥锦绣山河,不耽于一人一木。”
“所以我不同你计较。”谢长临好似听不懂人话般,自动忽略了卓月门接下来的挑衅和讽刺,只冲玉衡道,“阿忏可准备好了?瑶光呢?”
“……”玉衡同情的看了谢长临一眼,估摸着魔主大人还不知道他话中这两人一个贪睡,一个爱玩儿,前者还没起,后者又在收拾他那一肚子的东西。
“我进去看看吧。”谢长临又道。
他这两天简直君子守礼,妖魔的劣根性让他恨不得每晚爬上苏忏的床,可一想到中途得过苏恒与卓月门这两关,这情致就自己先浇灭了一半,更何况苏忏的脸皮子还是薄,谢长临就算得偿所愿爬上床了,恐怕也是两条被子一道鸿沟。
这么久他都等过来了,一两天,几个月只不过轻如鸿毛,压不垮曾经移山平海的心。
苏忏倒是醒了,人呆呆的看着床顶,脸色有些发白,半仙之体也没抵过他一时的起床气。
“阿忏,”谢长临唤了他一声,“二更了,再不起就赶不上鬼市了。”
他其实并不在意赶不赶得上,只不过姬人与跟他还有仇未曾清算,若这次真是此人背后动了手脚,谢长临倒是乐于落井下石。
“好,”苏忏应了一声,他精神恢复的也快,刚刚还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听见声音便自然而然的缓和下来,冲谢长临弯了弯眉眼,“长临,帮我束个发吧。”
于是,还在外面风露中宵的卓月门恨不得掀了房顶。
他眼前两人丝毫不知避嫌,一个洗脸,另一个就在跟在后面绑头发。谢长临显的有些局促和笨手笨脚,力气小了容易散,力气大了又怕扯痛苏忏——他薅人皮毛的时候,倒丝毫未曾想起这些来。
“阿忏,”谢长临俯身在苏忏耳边轻声道,“我第一次帮男人束发,方才总觉得弄不好,现下倒是好了,可我想这么抱着。”
妖魔的气息在苏忏的耳朵里轻轻吹了一下,所过之处泛起桃花粉,苏忏恨不得将方才的自己重新拉出来清醒清醒,那是妖魔之主啊!欲念之心既生,如何能静?
“可我知道阿忏害羞,”谢长临流连的在苏忏耳垂上咬了一口,“罢了,我不急于这一时,我就要阿忏心甘情愿。”
他退开一步,眼里深邃的蓝色于黑暗中澎湃汹涌,许久方才压制下去,“我等得起。”
苏忏的心里猛地泛起惭愧来,恨不得现在就拉着谢长临进屋,跟他说,“来来来,我人间游历这么多年,没干过总也见过,扭扭捏捏才是成何体统!”
可这顶多也就放在心里想想,苏忏连眼皮子都被谢长临那口气给吹红了。风花雪月说起来简单,苏忏却从千年前就是个撩了不负责的,仿佛千军万马都没红烛罗帐让他却步。
“……”卓月门恨不得自己是个瞎的。
“主人主人,”瑶光也终于鼓弄完了他的包袱,检查完毕后一股脑的吞入腹中,而后爬上他的专属位子,趴在谢长临头上对苏忏道,“主人,我要你给换个东西。”
“哦?换什么?”苏忏问。
“不说,”瑶光“咯咯咯”的傻笑,心情好似十分愉悦,“能让主人开心的东西。”
清源后山的断崖经年不变的云深雾绕,山头上只有苏恒、沈鱼和晏如霜前来送行,后者还专门配了些金疮药,说是名贵药材所制,就算医不好妖魔术数,对刀剑水火之伤却有奇效,另外还能生发长毛,带着总有好处。
苏忏谢过,自留了一瓶入袖中,剩下的都塞进瑶光的肚子里。
“阿恒,这段时间你最好留在清源观中,就算要回宫,也得让鉴天署守着,倘若阴阳之气当真不能调和,你要先保无事,然后才能领黎民百姓渡过难关。此灾可延绵万世,远非救一城能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忏忽然道,他眉眼里略略有些悲伤,倒似当初拧禾生魂魄为灯芯时的模样,凛然决绝的有些拒人千里。
“但你也放心,有皇兄在,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信皇兄,也得信自己,阿恒,你现在是大楚的帝王,就算不需要去做,你也得有这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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