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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刘琛赶到之时,澈玥已经被太皇太后逼着跪在了殿中。她垂着头,刘琛看不清她的表情,生怕她伤心落泪。
一想到她方才又一次被逼得逃无可逃,退无可退,他就心疼起来。
若是、若是皇祖母再体罚了她,且当着这众多妃子的面在故意折辱她,那他要真的动怒了。
便是皇祖母,也不可如此对她。
他一改来时的急切,换上一副平日里淡然的模样,走到皇祖母跟前,行了躬身礼,又亲手将底下跪着的澈玥搀扶了起来,还弯腰亲自为她拍土——虽然并无灰尘可拍==。
语气不急不缓,“皇祖母,这又是因何故动了怒?”
他身后跟着的明禅和静渊,不知发生何事,以为有变,故而将寺内的小僧召来了些。
刘琛也是进了正殿,悬着的心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过来的。
有外人在,他不想和祖母起冲突。
可一向持重庄婉的皇祖母今日却气得连皇家颜面都不顾了,厉声道:“琛儿!你专宠这女子也便罢了!但你可知?她……她、不能有孕呐!”
刘琛心中滴汗……怎么千瞒万瞒,叮嘱了那太医多少次,都没瞒住这消息呢?!
澈玥方才被逼问得死紧,就是不松口,不回应,甚至连玉洲已经知道了这事都没往外泄露半句。为得就是能盼着玉洲来,两人一齐推说这是荒谬之言,她自己一个人说“不是”……是肯定得不了太皇太后信任的。
她虽然知道太皇太后不待见自己吧……但那好歹是玉洲的亲祖母,这事儿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让玉洲两头为难,她才舍不得玉洲受两头罪呢。心一横,干脆,死不认。
没想到,玉洲这刚一来,才被问了一句,就老老实实招了:“皇祖母,朕早已知晓此事,且消息也是朕命人瞒下来的。就请祖母,别再对着玥儿撒气了吧,怪朕便是。”
这一番话,气到了在场两个人。
太皇太后听到他连“朕”的自称都搬出来了,捂着心口就要倒下,口中念念有词:“你竟早就知道……还……还替她瞒着我……”
多亏了她身侧的皇后和方贵妃一人扶住了一边,这位六十高龄的老太太才没当场栽倒。
另一个被气到的,自然是澈玥了。她满头黑线:笨玉洲!承认这么快干嘛?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等会儿你皇祖母气晕了,你不是只能从了她了?!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扶着人刷点好感度吧,也不太现实,反正“不能有孕”这件事已经让自己在老太太心里形象为负了,再多做那两个小动作也是杯水车薪;想让玉洲少说两句吧,大庭广众之下咬耳朵又不大好。
于是她只得静静听着玉洲的话从她身侧一句句传出……
“祖母,不是朕替她瞒着你,而是她替朕瞒得您。”
老太太孱弱的哀嚎被这句话哽得嚎不出来了。
“她替朕瞒得您”?
太皇太后当了多少年的上位者了,能听不明白这话里什么意思?
而她孙儿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祖母,孙儿早已交心于她。此生,非她不可。”
此生,非她不可。
这六个字,音量不大,却重重击在周围几个女人的心上。
僧人们在殿的外侧,人一多起来,动静也有些嘈杂。这话传不到他们耳朵里,却把殿正中央围着圈的几个人震得又如雷劈。
澈玥脸上倏然之间就冒红了,怎么也没想到,他……原来,是这么想的。她以为,当日他的承诺已经足够深情,如若到了朝廷前后闹着非要让他传嗣的地步,她忍一忍他碰别人,也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他是……非她不可。
玉洲,我也非你不可啊……
她将另一只空出来没被他握住的手死死捏紧,才能略微压抑住她想要在众人面前扑进他的怀里的冲动。
澈玥这处高兴着,太皇太后那边却气得快炸锅了:“琛儿!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她……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你怎可与开祖母这般玩笑?!”
玉洲拢着澈玥的手,觉着又有些凉了,便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端在身前。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有几分散漫,却又饱含着威严,“祖母,您应当知道,君无戏言。朕说出口的话,从无玩笑。”
太皇太后气得都来不及“晕”了,她见说不动玉洲,便把手恶狠狠指向澈玥,“你!好啊你!你这个无魂小鬼,竟打主意打到我皇孙身上来,看我不命人灭了你的魄!教你永世不得超生!”
刘琛极少看见他祖母这般失态失仪的模样,心下有些奇怪,但还是将澈玥护在身后。
“祖母,她身子本就不好,体虚体寒,许是方丈因此审错了也未可知。您还是别急着定她的‘罪名’,上回您轻信别人的挑拨,将玥儿视为下毒之人的事儿,孙儿还未来得及与您细说呢。”
太皇太后一听此言,挑拨?更加上火,这无魂小鬼,不仅心狠手辣加害明淳,还巧舌如簧蒙蔽她的好孙儿。若是不除,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她刚欲备叫过方才的“了痴方丈”来破她原形,就怒极攻心,一口气没喘过来撅了过去。
众人立刻手忙脚乱地围了上去,连澈玥也不例外。待到发现了太皇太后并无大碍,只是真“晕”过去了,无一例外地松了口气。
殿内顿时清净了许多。
方才那一场祖孙大战……妃嫔们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而那些外围的僧人们,几乎听不见皇上的话——因为某人一直声平气和,完全没拿出一点吵架的气势,声音又压得低成只有附近的人能听到的音量——只当是太皇太后有什么不顺心,发了一通脾气罢了。
刘琛这才空闲出心思让那些小僧退下,只留了明禅方丈和静渊高僧在正殿,他刚刚的话还没问完呢。
他甫一回首,只见静渊对着他躬身行一礼。
“圣上恕罪,小僧方才才发现殿上有‘焱’香燃过的痕迹,想来是有人刻意为之,激起太皇太后的怒意,给您添扰了。”
宽大的广袖遮着他的容貌,但那躬身行礼的姿势和僧人特有的刻板平滞的语调,一下子让澈玥抖了个机灵。
这身形、这语调……好熟悉啊,在哪见过?
静渊赔礼完毕,又补了一句,“现下已换回‘青涟’香了,圣上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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