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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还冷的直哆嗦,怎么这才一会,就热得人浑身是汗?”韩临渊解开胸前蓑衣的领扣,杵着一根弯曲的木棒,回身看看背后的李秉,也是一样的装束。
盈澜儿的裙子对折至腰间,裙边已经提到膝盖附近,可还是蹭到不少黄泥。她小腿上绑着粗麻裹腿,连鞋子上都绑着一片竹藤来防滑。
前几天刚下过雨,山地上都烂稀泥,除非是轻功不俗,否则这十多里山路下来,也没那么好应付。说是山路,到处都是杂草黄泥,一不小心就得摔跤,哪里又真有路?
前一天,三人到了青木羌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四下打听,才获悉大致的方位。买了蓑衣裹腿和茅草鞋垫子,今日一早就开始赶路,这会已经接近午时了。
“我不明白,既然人家说那个叫‘青木羌’的庄子,都已经荒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去?”盈澜儿刚刚摔了一跤,一身都是泥荦,原本的游玩心性泯灭大半,走起来也无精打采,她将蓑衣脱掉,抱在怀里,已经是香汗淋漓。
“来都来了,去看看呗,万一还有人没走,可以打听打听。”韩临渊走在前面,说的虽然轻巧,却心里也有些担心,这线索是李选提供的,应当不会有错,怎么这里的人说青木羌的人二十年前就走了?
这李选的消息到底靠得住靠不住?如果这次无功而返,到了下一次月半,难不成要走下策将孙无亦的“散攻法门”交给李秉?韩临渊心虚不宁,一不小心也摔了一跤,这倒是引得盈澜儿哈哈大笑。
李秉扶他起来,又道:“刚才那村上的人说,安史之乱的时候,地方驻军叛变,成了土匪,四处抢掠,不少村子不堪其扰,便往南迁,这青木羌也是其中之一。”她顿了顿又道:“原本就听说羌族都已经入蜀,怕是青木羌这一支也入蜀去找其他族人了吧。”
他正说这,忽见盈澜儿一手指前方,兴奋的叫到:“你们看,那是不是青木羌的碉楼?”
她所指的方向,是一座四方塔楼,下略宽,上略窄,通体用指节厚的石片堆砌而成,石片之间,是白泥灰,方方正正,直耸而上,约摸五层高,最顶上是个瞭望台。
“应该是羌寨的哨塔,方向果然没错!”韩临渊说着,又道:“你们看,那哨塔背后更远一些,很大的那棵树,就是‘青木羌’里的青木吧。”
盈澜儿定睛一看,微微一笑:“青木没有,枯木倒是有一棵。韩大官人,我们到底去的是青木羌?还是枯木羌?”
韩临渊懒得跟她争:“这么大的树,实在难得一见。听说药王殿也有一棵千年巨树,不知道有没有这一棵大?”
那枯树太远,看不真切,但约摸也得有十多丈高,实在是个庞然大物。整棵树完全枯死,没有一片树叶,倒是能看见几只老鹰停在上面,棕黄的树枝上零零星星挂着一些散碎的红布带,羌族的人走了,也许还有附近村落的唐人来这里许愿吧。
“药王殿的那棵银杏,我跟澜儿见过的。大也是很大,怕是比不上这棵的一半。”李秉看着远处歇了歇,又撑着木棒继续往前走。
“银杏长的慢,比不过别的树也正常。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树种。”韩临渊跟在李秉后面,又道:“传说这青木,是天上的一头青羊下界,拉了泡屎,把天宫神树的种子带入凡间,才长成了这么大一棵树。”
盈澜儿冷哼一声:“粗俗!好好的传说,被你讲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三人随便聊聊,既然快到了,走的速度又重新快起来。路上的枯草和新草混在一起,看不清地面。韩临渊怕蛇,不断的用木棒到处敲打,还真被他惊走几条。这么荒凉的地方,要说真的还有人,韩临渊也不太信。
李选这个家伙,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没多会,三人终于来到了碉楼。这碉楼比远处看的更加壮观些,最底下的外墙面上,漆黑一团,像是被烟熏火燎过。在看里面,所有的木质楼梯早已不见了踪影,李秉摸摸墙壁,一层厚厚的黑灰。
“这里好像失火了?”他说完,又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走之前放了一把火,把改烧的都烧了。”
“还是石楼解释,要是都像中原的房子用木做,一把火过后,可什么都没有了。这里荒废了二十年,这些石屋还是好好的。”
韩临渊说的,不止是这个碉楼,还有它后面,一大片石屋。
一面向阳的山坡,整齐的上中下共计六行石屋,七十来户,大小相近,都是黑石片混着白泥灰,码的四四方方,非常规整。这些屋子多数外墙都已经烧的焦黑,有些屋子塌了一半,有些全塌成一片凌乱的石板。
“这个村子当年应该挺好看的。”李秉随意走进几间房子,里面都是空无一物,略微能看见些焦灰的痕迹,这二十多年下来,当年那场大火的痕迹似乎也快被完全掩埋了。
“喂!有没有人!”盈澜儿随意喊两声,连她自己也觉得是白费力气。
沿着山坡走一圈,一座座石屋,空荡荡,好像一座座坟头,走到最后,居然有些瘆人。
三人意兴阑珊,原本想回,还是顺路走到那颗枯树之下。
这树比刚才想象的还要大些,主干上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写的很整齐,大约是羌文。上面缠着七七八八的布条,颜色有新有旧,让这棵树看起来没有那么孤单。
李秉和韩临渊研究起上的文字,想大致推测出意思,却听盈澜儿又嚷起来:“你们来看!这有个怪东西。”
她用脚踹了踹,将地上那巨大的骨头翻个面:“这个?好像是个羊头骨?怎么这么大?”
李秉初见,也被惊了一跳,看样子分明就是羊头骨,不过这大小,比成人的腰身还粗,难道已经成精了?”
韩临渊伸手拨开上面的泥巴:“这不是羊头骨,是个白石雕,雕刻成羊头骨的样子而已。是羌族的图腾!”他又四处翻了翻,旁边有不少碎石片,就是羌人建造石屋的材料。
“看样子这地方曾经是供奉图腾的地方,应该是祭祀之所。”
李秉低头看了看:“那不对啊,既然是图腾,怎么会留在这里?不要随队伍迁移带走吗?”说完,他也躬身,摸了摸这羊头骨雕刻:“的确不是骨头的质感,像是大理石,又不完全是。雕的可真逼真啊!”
他一抬头,忽然觉得身边一阵寒凉,泛起一层白蒙蒙的大雾。
“刚才还烈日当头,怎么一下就冷起来了。”他漫不经心,回头去跟盈澜儿和韩临渊说话,却不见一个人影。
白雾越来越浓,转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临渊?澜儿?”李秉惊异的叫了一声:“你们人呢?去哪了?”
在四处张望,视线都被遮蔽,他越来越着急,大喊着临渊的名字,再一回头,远远看去,一座庄严的四方宝殿猛然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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