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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他还小，不懂谁是耶稣，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带着与生俱来的罪恶，他只知道矫正营的日子像一个噩梦，一个没有尽头的、由他曾经最爱最信赖的人带来的噩梦。

“吃啊。”女人殷勤地给他夹菜，不多时他碗里就堆积起了一座小山，“妈妈今天特意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岁月毫不留情地在女人脸上刻下了一道道印记，但女人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和几年前她送他去矫正营时对负责人讨好的笑一模一样。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放下了筷子：“没胃口。”

女人夹菜的手在空中一顿。

她随即一笑，若无其事地把筷子换了个方向，将菜夹进了自己碗里：“没胃口，那就喝点汤吧？我今天早上特地早起去菜市场买的土鸡，和蘑菇一起炖了好久，你尝尝，你不是最喜欢喝这个了吗……”

她越说声音越低，像是受了委屈有天大的难过积在一起似的。男人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女人讪讪地张开口，想再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妈……”他低头，拿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饭菜，声音淡淡，“叫我回来，什么事？”

“隔壁刘姨的儿子前两天结婚了，他还比你小两岁，喜宴那天好多人关心你，问我未来儿媳妇的下落呢。”女人勉强笑了一下，“你爸同事有个女儿，国外回来的，年纪和你差不多，照片我也看过了，长相那是没说的，性格也好，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什么时候都没空。”男人打断他，“你未来儿媳妇的下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女人眼圈一下子红了。

“说什么呢你！”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人一摔碗筷，站起来厉声喝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你知道我和你妈为了让你像个正常人付出了多少吗！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地里是怎么说我和你妈的！”

“喜欢男人就不是正常人了？”男人冷笑一声，站起来往外走。女人慌忙站起来要去拦，男人避开她，几步走到门口玄关处。他停了一下，侧过半个身子，冷冷道：“说到底，你们关心的根本不是我喜欢谁，你们只是担心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会有损而已，毕竟一对‘模范’夫妻，怎么能养出一个同性恋儿子呢？”

他推开门：“祝池总和夫人家庭幸福，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门被关上了。

案件进展的相当缓慢。

从苏匀和许荣尸体上得到的线索寥寥无几，犯罪现场没有任何指纹和DNA残留，酒吧内所有的监控被无一遗漏地翻了个遍，那个穿着黑衣服剃着板寸的男人就像一个幽灵——你明确地知道他在那里，却摸不到他存在的痕迹。

“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我在酒吧。”林殊一大清早地就在办公室里逼逼叨，“我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我转过头，发现是个穿着黑色衣服头发很短的男人。”

他说到这，故意卖关子，停顿了一下，叶瑾这几天查案忙得上火，闻言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只有宋妍还算给面子，兴致缺缺地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转过了头，我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脸。”林殊一拍了拍胸口，“真的，当时我就被吓醒了，我开始觉得这个工作不适合我了，那个大学毕业信誓旦旦铁骨铮铮立志要为刑警事业奉献出自己的一生的林殊一已经死了……”

“哦，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殷行之同样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听到林殊一在这有事没事地撩闲就来气。他低头翻着资料，面无表情道：“可惜了，你要是看清楚人家脸该多好，找个素描师画下来，要是能找到犯人，还得给你记个功。”

“这不是这两天监控看多了吗？”林殊一抱怨，“这两天少说也看了百八十遍监控了吧？他那个衣服上的印花是啥样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了，说真的，真就不能用面部识别吗？”

“你知道帝都多少人口吗？”殷行之看他一眼，“五官不清晰不说，这么多人要识别过来也是够呛的，再说了，什么都能高科技手段解决一下，还要我们干什么用？”

林殊一平白无故遭了顿训，蔫蔫地转头继续查案去了。

沈默走过来，还没开口，殷行之就合上文件夹，无奈道：“不是我不让，是真不行。”

“你知道，侦查方向对于一个案件来说有多重要吧？”殷行之劝他，“你的推测没有事实证据，我们只能从常规思路思考……”

“常规思路已经进了死胡同。”沈默不客气地打断他，“况且二次尸检证明尸体上确实存在因亲密行为而留下的痕迹，你为什么不能试试我的想法呢？”

“首先，你能证明那个痕迹一定是案发当晚凶手留下的吗？”殷行之按捺下火气，“第二，就算那个痕迹确实是凶手留下的，又能证明什么？”

沈默毫不退让：“证明他们当晚有过亲密行为，凶手是同性恋。”

“行，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觉得这不是激情杀人。”殷行之站起来，“两次案件所有的酒吧监控里，凶手一共出现在镜头下13次，分别是门口、沙发、吧台、厕所、路上，其中，凶手出现最长时间的是在沙发上，总共一小时五十七分钟，在这加起来将近五个小时的监控里，没有一个拍到了凶手的正脸。”

沈默沉默了。

第55章

“真不是我不想。”殷行之无奈道。他抬手，想拍拍他的肩，手在空中停了一瞬，转而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了，去查资料吧。”殷行之松开他，坐下继续看文件，声音淡淡，“想让我跟着你的思路查，就得给我找到证据。”

“又出事了。”宋妍站在投影仪前，止不住地揉着发红的眼睛。她深深吸了口气，拿起遥控器，一张照片出现在了投影仪屏幕上。

“死者赵舟，男，24岁，某大学在校研究生。两个小时前，他的尸体被人发现在某巷子角落，全身赤裸，但身上盖着白布。分管分局接到报案，认为很有可能是同一凶手作案，所以把案件提交给了我们。尸体已经送去尸检了，生前最后看到他的人是他的合租室友王凡，他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殷行之皱眉，照片上的男人清秀俊朗，显然和许荣苏匀是同一个类型：“今天距离他上次作案仅三天，凶手的作案速度在加快。”

“是，而且凶手绝不可能中途停手，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宋妍叹了口气，“不然只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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