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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军训服是情侣装
一想到你啊,心里头开出一片花海来。
——《昭君日记》
——
那天在操场和刘婠婠分开后,我们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室。
熄灯之前有20分钟的洗漱时间,学校死抠门,一整层楼,只有一个公共洗漱池和澡堂厕所。
洗漱池有两排,每排约莫20多个水龙头,每次洗漱都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先占据水龙头的人,似个山大王,完全将自己面前的这个水龙头占为己有,自己洗漱完毕后,还会吆喝自己的小伙伴来,资源共享,一同对那个水龙头行驶统治权。
这就意味着如果一个人一开始没有熟悉的小伙伴给自己开路,自己也没成为第一个占领水龙头的人,那洗漱这件事,是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顺利完成的。
成都是我见过普通话推广最差的地区,在这个校园里,从管理层到普通学生,每个人极其一致地说着四川方言,只有我一个人,说着塑料普通话。
这件事在洗漱这事上很吃亏,正常来说,如果真的很急,可以让前方占据水龙头的人宽容一下,四川方言对女生还是很友好,女生说话总有一点软甜。好声好气提出要求来,前头的人还是会同意的。
可我说的是普通话,一开口,无形之中隔膜顿生,告诉所有人我不是自己人。
每次洗漱我是等啊等,等到所有人都洗漱完毕,寝室熄灯铃快要响起时才拿着塑胶脸盆匆匆往寝室赶。
寝室在女生宿舍大门第一间,平时我都是踩着熄灯铃的点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寝室的,那天实在不巧,要清洗军训服。
军训服总共只有一套,南方的天燥热。女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领到的军训服大家都清洗一遍,第二天才能贴着身子穿。
就在我洗完军训服,正准备往寝室赶时,整栋楼的灯早已熄灭了,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别人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随风飘荡,鬼魅般。
看到这个场景,真让我心里发毛,蹑手蹑脚行走,迎头正撞上一栋人肉墙。
“你赶着去投胎啊,哪个寝室的啊,耳朵聋了呀,没听到熄灯铃响了……”
一道光打在脸上,照出一个人影。头发就像被刀给砍过,浓密刘海没盖住眉,画着烟熏妆的精瘦的宿管阿姨劈头盖脸砸来一大串话,我点头哈腰,不敢回一句话。
这位宿管阿姨,人称“火鸡”,江湖传闻她年轻时曾放弃某学校高薪聘金,为了自己心中的所爱,来到我们这个中学,从此身兼宿舍长,语文老师和政教处工作于一身。
火鸡和她脾气一样,对待宿管工作方面,人狠话不多简单又粗暴。有次寝室里有一个妹子熄灯后,偷偷躲在被窝里玩手机,玩在兴头,突然一道强烈的光从寝室门口的玻璃里照进来,灯束直直对准那个妹子的床上。
“交出手机来。”
不容你反驳的话紧接而来,我们所有人都惊醒了,都躲在被窝里不敢吱声。
躲在被窝里的妹子似乎并不准备就此妥协,她想装死,蒙混过关。
“开门!”
两个字,冰冷强硬。
胖乎乎的宿舍长瑟瑟发抖,颤抖着身子,趿拉了一双拖鞋去开了门,火鸡踩着12cm的高跟鞋一口气冲到妹子的床边:“快交出来。”居高临下傲视群雄的冷硬口气,听得人心头一紧。
躲在被窝里的妹子铁了心誓要将装死进行到底,这一下,戳中火鸡的爆发点,她一把就将妹子的被子掀开:“盯了你这么久,还不老实……”
可怜的妹子的手机当晚被火鸡强硬地没收了,第二天,那个妹子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被老板老龙一顿臭骂。
班主任龙建平是个把教学事业当成第一要事的人,他长了一张正四方国字脸,面色苍白,架着一副镶金花边眼睛,眉头永远是紧锁的状态,在他眼里的学生只有两种人,学习好和不好,我不幸属于后者。
迎着火鸡的怒骂声怯生生躺在床上,想起刚才在操场上发生的事,心里头闷闷地,胡乱睡下。
第二天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给惊醒的,一睁开眼,寝室里的妹子们都在穿着晾干的军训服。
你给我调整衣服,我给你系腰带,一副马上就要上战场的姿态。
心里头有种不妙的预感,马上爬下床,寝室分上下铺,我睡在上铺,踩着铁栏杆下了床后,找到我的大红色的塑料桶,从里头扒拉出昨晚忘记晾晒的军训服,不敢相信地将衣服拎出来,衣服是丝网材质,穿上去内衣立显的那种老绿色。
一夜汽化作用后,短袖上衣已完全晾干,可那涤纶耐磨透气度完全不存在的裤子就没这么给力。
哨声响彻耳际,寝室里的人都奔向操场,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桶边。
赶鸭子上架,犹豫一下后,憋着一口气,穿着并不合脚的鞋子冲到操场前。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完全不需要班主任插手,两分钟后,我们班就按照高矮顺序排好了队。
“你你你,你屁股怎么了?”
站在我身后,一个魁梧的女生特浮夸地来了一句,她这一声吆喝后,周围所有人都望向我,更准确地说,是望向我屁股区域。
我也吃了个大惊,以为自己大姨妈来了,脸色发红,不敢说话。
“你是不是尿到自己裤子上了?”
李沛的好基友,那个叫文晖的男生开口分析道。
他这么一说,人群里一阵爆笑,空气里充满欢快的气氛。
——
高中生活三点一线,单调乏味,周围发生的任何小事都是不可多得的调剂品。
我的脸已滚烫地都能煮鸡蛋,一眨眼的时间里,周围所有人都面目可憎,他们的笑声里都夹着刀子,快狠准飞向我心口投来。
“你以为是你啊。”站在文晖身后的李沛又开始发言了,“你丫的少造谣。”
那片笑声里没有他,那片笑声的终结者却是他。
少年无心的善意多年后成为少女成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片段,从没触过温暖的人,一丁点的温暖都被滚成雪球那么大。
军训周期为一周,每天一大早从床上爬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穿上军训服,跑到操场去。训练有固定项目,站立,左右踢腿。
说来也不巧,我军训的那一周,是成都整个九月天气最热的一周。
头顶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中没有一丝风,树梢上的叶子都皱成一团,耷拉着,露出没有生气的模样。
第一天上午练的是站姿。
教官是个看上去和我们年龄没相差多少的小年轻,白嫩的巴掌小脸,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一条线,露出两颗虎牙,有种痞坏的味道。
他来的第一天,我们私下里一致的称他为“小白脸。”
站军姿一站就是一上午,所有班级军训的固定地点是在操场上,站军姿站了一两个小时候,别的班主任不堪毒日头的暴晒,都躲在树荫下或是空调房里,偶尔来巡视一两次z。
老龙简直是个泥石流,我们站哪儿他也像影子似,也岿然不动站在那。
傻愣着站在太阳底下,跟个木桩子机器人似的时间里,感觉时间都静止不动。我是个多汗体质,一到夏天就算是在阴凉处鼻尖上的汗都冷不防会冒出来,而现在,与日头面对面,额头上豆粒大的汗顺着鼻尖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刚落地,一秒被太阳给烤干。
站我旁边的是个白净的女子,她看着我如撒豆子一样的汗,眼里写满恐惧和震惊。
我怕尴尬,只能露出一种不失礼貌地微笑,太阳当空照。站着站着,我就感觉脑袋晕眩,身体轻飘飘。
就在我快要倒下来时,我感觉到左右手被一股力量给攥着。
“坚持住,送你去医务室去。”
“是男人不能怂。”
两只耳朵同时接收到两段语音,一股温厚,一股轻浮,说实话,我很想甩开右手边那只手。
我就这样不受控地被人钳制着往医务室方向走。
军训期间,医务室在树荫下搭建了个临时场地,以备不时之需。
我被李沛和文晖半搀半拖过去时,医务室还在嗑瓜子的大妈们一秒会意。
掏出一支玻璃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用四川方言跟我说话。
我脑袋当时完全不好使,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藿香正气水,当那股辛辣的味道入我喉时,我把他们说的“吞进去”错听成“含在嘴里”。
就这样,藿香正气水在我喉咙里停留长达60秒,直到感觉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不好了,我才大着胆子问:“这个……吐出去还是吞进去?”
大妈们显然第一次遇到我这种思想清奇的人,他们用对智障说话的语气冲我喊“咽进去啊”
而我旁边的两个男生,一个扶额,一个靠着一棵树,当场笑岔了气。
幸好他们不知道我姓甚名谁,不然这件事他们可能会嘲笑我一辈子。
白天的军训很苦逼,唯一让人有点期待的是晚上。学校里有两个重点班,老龙是个争强好胜的主,我们是普通班,老龙一刻不松懈,白天训练,天酷热难耐,重点班都插空休息,而我们却实打实在训练。
重点班在树荫下,啃着老冰棍,我们就在毒日头下,差一撮孜然粉,就是天然烤肉。
也只有到晚上时,训练的事才暂时搁置一下。
一入夜,吃完晚饭,集合时我们就在小白脸的授意下,相互挨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白脸现场教学,教我们唱军歌。
第一手军歌是《打靶归来》,小白脸提前将歌词打印在4A纸,一一分发给我们。
那天刚分发完毕,老龙就来了。
“等一等,唱歌之前,我要来检查一下你们的暑假作业。”
人群之中,欢快的气氛一扫而光,我身后一阵慌乱地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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