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冤有头债有主,感情里谁能拎清楚(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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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冤有头债有主,感情里谁能拎清楚

这里是我的心。

奇迹般万物生长,后来你来了一遭,

这里荒芜寸草不生。

By《昭君日记》

深夜。

路面上,宿醉的少男少女挽着胳膊,嘴里咿呀,吐字不清,出租车呼啸而至,载着饮食男女往黑暗深处。

每个城市的夜都各不相同,大都市入夜绚烂迷离,戴面具的人换上新面具进入浮士德乐园,小城市的夜静谧安宁,戴面具的人卸下面具,安然进入梦乡。

刘沛的右眼皮在他拿起三脚架和其他设备准备出门前跳个不停歇,一来到合作方要求的场地,他找到一个台阶,将设备放到身边,阖眼。

连续一个月没日没夜不间断的拍摄让他身体发胀,走路都发怵。

做项目就是这样,接到项目才能有钱赚,没有项目就只能成穷光蛋,在这样的环境下,每日若不是在拍摄状态下他都感觉到被焦虑给笼罩。

从教育电视台离职决定成立自己工作室这天,他就进入一个你死我活的厮杀战场,每一刻都不能停。

闭眼不过几分钟,身旁就有脚步声,刘沛睡眠很浅,浅到难得几分钟的入眠都噩梦连连,伸出手使劲往眼角揉,猩红色的眼球,红血丝斑驳。刘沛勉强打起精神来。

今日是拍摄的最后一天,拍完这一次就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拿起三脚架进入状态时,他在心里跟自己承诺着。

他这次接的是业内轮船巨头公司罗威的一个宣传片,罗威凭借其尖端技术,垄断轮船行业,刘沛第一次接到罗威打来的电话时,感觉自己是天选之人,兴奋了一整晚,第二日来到罗威公司集合点,当看到来了十多家同行都扛着长枪大炮。

那一刻,他心里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拳。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入心头,天已亮,干冷的风打在人脸上,似刀子刮的人脸生生疼,刘沛住的地方距离这边很远,早上为了赶过来不迟到他也没看天气,穿起单衣短裤就往外走,这时候在户外风口,寒冷从每个毛孔直钻入心底。

比这更冷的是天台上上站着一位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男人摆出职业微笑,拿着一个话筒,“今天来的都是我们的精英,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能合作愉快,我们的宣传片将从最符合我们公司形象的人里选。”

一听到需要竞赛,地下扛着摄像机前来的人竖立起自己逆鳞,看谁都带上警惕。刘沛就感觉被人用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他抖抖身子,回去准备。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就在这样凛冽寒冬拉响,一个月的时间,刘沛忙成狗,他白日都在拍摄,晚上回家就在家里埋头写剧本,昼伏夜出,没一日有空闲。

“刘导,刘导,开工吧。”

正做着一个丛林深处被人追杀,走不出死胡同的梦,胳膊上有点吃痛,刘沛睁开眼,项目经理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在喊着他的名字,刘沛清醒地感觉到蛰伏于话语背后的冷哼,轻如烟雾,可挥之不去。

“好,走吧。”刘沛也不去计较这些,今日过后一切他就要与这里告一段落,他有股如释重负感,一手擎着三脚架往场地走。

今日是这一个月以来的重头戏,拍的是罗威近些年来的最大成就,那台享誉全球的升浮机,那是高空作业,需要运用航拍技术,才能拍出俯瞰镜头。

一切准备就绪后,刘沛按照昨日写的脚本,操控着空中在航拍的机器,全方位多角度去展现这台升浮机酷炫的机身。

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过滤掉所有热量,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一上午的拍摄,随时需要去调控镜头,刘沛时时都像被拧紧的弦,一点也不敢马虎,冷风在脖子上晃晃悠悠,瞅着空当就往里头钻。刘沛手背冷汗自成一条涓涓细流。

剧组都有固定时间吃午饭,送餐员将盒饭送来时,他端着饭,站在摄影机前,死死盯着,胡乱将碗里的饭和菜扒进嘴里。

饭颗粒散落在白色塑料盒里,两根筷子一左一右摆放着。刘沛瞪大眼睛,盯着摄像机里每一帧,似要将屏幕盯烂,眼里似着了火。

午饭吃完后,下午正式开工。

刘沛双手攥紧手里的遥控开关,似在攥着命运的罗盘,手背上涓涓细流一滴又一滴,脸色苍白的像个得了白血病。

身体得开光在顺势之间脱离他得掌控,眼睛快要闭下前,刘沛感觉远方有个东西正向着自己冲了过来。

在所有感觉消退前,他脸上湿热,有流体顺着额头一路滑落,落在肚中央,脚踝下。不知为何,他心里闪过的声音是,“终于结束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他全身稍一动,都跟有人在拿针刺般,钻心疼痛,项目经理来到他身边,向他宣布着结果。

他的作品没入选,他受到的是工伤,企业会给予一笔丰厚赔偿,第一个结果宣布时,他已感觉心如坠入黑暗深渊,永不见天日,第二个消息更是雪上加霜,他想抬起腿,跑到主管面前,去问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那么努力这么轻易就被否决,为什么自己性命在他人眼里这么微如草芥?

他刚一用力,千万蚂蚁蚀骨的疼在全身蔓延,疼得他额头上汗直冒。

入冬的医院并未开空调,流出的汗顺着额头滑落眼里,咸涩感就又在眼里生根发芽,他胸腔里一腔怒火,在与自己身体对抗里完全落败。

他恨,他悔,可他又无可奈何,他就这样在医院里行尸走肉般虚度日子,他有大把时间来慢慢进食思考人生发呆装傻,往日他在紧急忙碌拍摄中羡慕的这种生活意外来临时,他眼里只有苦涩。

身体上的疼痛差不多好全,右边脸上有一块纱布还没拆,极少下雨的北方小城雨一下就是一整天,没开灯的病房黑暗的可怕,可一开灯,明亮的晃眼。

李建国来到他医院门口时,刘沛正痴呆状看着窗外,田字格的窗帘布将医院与外边分割开来,医生刚跟他说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等下就要拆纱布,他要尽早做好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呢?准备迎接一边脸上有疤痕的日子?

他一回头就看到呆愣着站在门口的李建国,他头发卷曲,穿着一件及膝棉袄,臃肿的像个球,在这并不算冷的北方他穿成这样有些滑稽。在刘沛的印象里,就算寒冬腊月苦寒萧索也从没见他穿这么厚。

若不是他从小就看着他提到大的黑色公文包,他都快不认识面前这个在他心中魁梧的男人。

男人也发现刘沛在看他时眼里有两行泪在流淌,他父去世得早,他年轻时一心忙着出人头地,都耽误娶妻生子这事,等到事业有成已是人到中年,终于感觉到对家的渴望。

刘沛的妈妈是他的学生,这个他往日从没在意的小姑娘,在毕业后的十年里有一天敲开他家的门,李建国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他在办公室伏案写一年规划时,有如和尚敲木鱼般的沉稳敲门声响起。

那是一种清晰有节奏的敲击声,这声音似乎在宣告说“你如果不开门我就一只敲下去。”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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