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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学术研讨会亮出若干数据，让非专业人士昏昏欲睡。明霓听得兴趣盎然，双眼发光。她以为自己离研究方向早已远去，实则每晚都在挑灯读《自然》《细胞》《柳叶刀》，像一尾小鱼徜徉于学术江河湖海之中，甚至写下好些疑问地方，想要等研讨会后请教一二。

然而未等会议结束，胸中涌动的血液突然冷却下来。那个殿堂早已跟徐烈一样，离她远去……躁郁症就是这样，情绪转换起来比切一首歌还容易。

明霓默默静坐，生怕露出端倪。

陈致行风度翩翩地过来拉起她，为她介绍了许多研究同行，投资人，公司人，管理者，各种成功人士。

她一一致意，摆出“久仰”“崇敬”等若干得当表情，然而转完整个圈子圈外，一个人都没有记住。这个圈子，那个圈子，这个交集，那个交集……

随后几天，明霓突然陷入了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幻觉场景之中。怎么也切换不回正常模式。无比清醒，无比浑噩。

他很亲切，言谈有趣，教养风度皆好，比英国两大土特产之一的绅士还要绅士，极力带她融入他的圈子、他的朋友……她融合得很好，笑得很愉悦，脑筋转得也快。

仿佛认识了许许多多人，讲着或听着不尽恭维的话。大家听到幽默言辞都会哈哈大笑。

她还跟陈致行一道欣赏“蓝色星云号”艺术廊。那里收藏着整整两面墙的名家画作，包括毕加索、达利真迹。她仰头瞻仰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最堪描摹情绪的丰富用色，努力听他讲立意，探寻艺术上的美和精髓在哪里。

他们甚至一起去赌场玩。听他高谈阔论数学家高斯、伯努力、纳什、狄利克雷，甚至凯利公式。看他一边笑着说“人永远无法战胜凯利公式”“概率在这里并不存在”“赌徒要想赢钱其实是在向全世界最好的数学家发起挑战”，一边又特别好运地令周围人眼红地赢取大堆筹码。

艳丽得连身为女人都忍不住动心的白人美女，总缠过来追问他的电话号码。

她不管，只在一旁乐不可支地数筹码，活像个财迷。

他则被不停送过来的美酒，自己把自己灌醉。不知怎么两人就会相视大笑，好像什么都很好笑。

陈致行送明霓回房间。到门口，陈致行借着酒意大胆问：“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茶吗？”再过几天，会议就要结束，而他将启程回墨尔本看女儿。

明霓低头踌躇。

陈致行便笑了笑，给了她一个拥抱。“多谢我的幸运女神，明天见。”

他真的是如沐春风的一个人。哪怕此刻很有些醉意，仍旧努力维持清明，不会借机让彼此难堪。

明霓便笑着反问他是否能找到自己的房间，要不要送他回房休息，云云。两人玩笑几句，陈致行看她进去，慢慢转身离开。

明霓打算取两本书，休息片刻，再去医务室值班。她推门而入，穿过小厅，里间卧室亮着小小一盏台灯，写字台上有人在伏案。

厚重的门在身后缓缓锁上，“啪嗒”一声。

明霓悚然一惊，手里捏紧自配的化学药水，对方却好似并无动静。再定睛一看是徐烈。明霓才大大呼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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