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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霓抓起她的手。餐厅冷气太足，两个人的手指都是一片冰凉。

何田再也绷不住，泪如雨下：“我现在被孩子绑架了啊！什么都可以断舍离，可那是自己十月怀胎亲生的啊！做实验站久了，她会踢我的肚子让我停下来休息，有时在肚子上凸出一个小手掌，有时是一个小脚丫，跟我和整个世界打招呼。”

“我满心喜悦，发誓要比爱自己的生命还要爱她，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儿……昨晚她哭到背过气，好像我和她爸爸不在一起，她对世界都绝望了……我又何尝不是？”

明霓也跟着掉下泪来。

她们这样的人，真不适合要孩子。教育受得越多，人格越独立，精神追求高精尖，直至虚无缥缈。

亲情和天伦的乐趣少得可怜，只变成一堆堆义务与责任。琐碎枯燥的日常，刷一堆碗碟，轻轻松松就能把她们逼疯……

她们想要的精神、境界、心灵上的东西，无形无质，高不可攀，却又根本停不下来攀登求索的脚步。

完全跟姓周的男人指出来的一样。

记得有篇小说叫《朝闻道》，讲一群科学家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理真相，不惜在求知后的下一刻，全部化作火球神形俱灭。

闻道台下，是他们的所有亲人和牵绊。那些人在台下流着泪，呼喊着他们的名字，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摊上这样疯的家人，什么亲情物质都不要，就为了几句话，随便这么自戕了。

明霓读着读着就哭了，因为这是真的。

她们就站在闻道台上，随时可能有个真理出来，让她们愿意追随而去。亲情最终都将断舍离。为自己留的牵绊越多，精神上越苦痛。

男人可以离弃，父母可以不管，孩子却难。

明霓这一刻为自己同样感到悲哀和羞愧。

她是如此深爱徐烈，但理智告诉她，那也不过是她虚无缥缈的追求中的一个里程碑。她的精神还将继续向上攀登。

这是人类进化中最最厉害的部分。大脑不停下发指令，要更多更多。她们每个人，不过是所有细胞的合体，在那指令下不停地追求更高更远。

社会发展了，基因进化了，肉体跟精神都腐朽了。

两个女人只能对着热腾腾、火辣辣的火锅，痛快地无力地流眼泪。

明霓红着眼睛怏怏地回到房间。心情还未平复下来，却又遭遇了新打击。

求职邮件回复了，对方委婉地拒绝了她的职位。

官方邮件之后，跟着一个私人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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