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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宴行端着杯子在床边不知道站了多久，瓷勺在杯子里搅了搅，撞在杯壁上叮铃脆响，幽深的目光落在沈灼脸上，几秒沉默后，他眼底神色微动，压抑住某种即将宣泄而出的情绪，淡声道：“刚冲的牛奶，先喝点。想吃什么？我去做。”

沈灼脸色是很病态的苍白，尖削的下巴看起来竟有几分孤寂凌厉，他极黑的眼珠忽然动了动，从那杯热牛奶转到宴行脸上，与那双晦暗如深的眼眸隔空对上，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极大的愤怒，不知道是对谁，他忽然仰着头极黑的眼睛死死看着宴行，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

“那些照片，你也看到了吧？觉得恶心吗？”

他故意竖起浑身的尖刺，故意对宴行说出这样的话，但是那刺坚却都扎在了他自己身上，顺着神经疼到了心脏。

沈灼狠狠掐了下手指，别开眼睛，死死盯着深色床单，自虐般等着宴行说出肯定的答案。

宴行脸上神色喜怒不辨，眼眸微动，如有实质的目光从沈灼脸上一寸寸扫过，他就这么看了沈灼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静的空气仿佛都凝住了。

他将装了牛奶的杯子轻轻搁在床边柜上，突然开口，却不是回答沈灼的问题。

宴行道：“我去找过傅云初，照片不是他主动散布出去的。”

沈灼闻言眼底划过一抹诧异，手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知道了心里会好受一点，看来是我想多了。”宴行极轻的笑了一下，他弯下身，有力的五指搭在沈灼肩上，直接看进沈灼眼睛里，语气温和的有些怪异，“不过，你可以告诉我，贺知行是谁吗？”

贺知行三个字从宴行嘴里说出来，如同一道惊雷直接砸在沈灼头上，他浑身一颤，惊愕抬头，没有血色的薄唇轻轻颤了一下。

“他……”

宴行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后续，他似是失去耐心‘啧’了一声直起身，脸上笑容消散殆尽，黑眸中神色泛上丝丝寒意，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巫云江，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握紧又松开，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声音冷沉，“你睡了一天一夜，一直都在叫这个名字，你从出生到现在，身边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叫贺知行的人。”

“整个晟洲叫贺知行的只有一个，今年还在上小学六年级，晟洲之外叫这个名字的，有三十六个。”宴行单手插在口袋里，面色沉静，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天的时间里将所有叫‘贺知行’这个名字的人找出来的，不徐不缓的声音就像是在读当天早上的财经报纸一样，“可是，你似乎从来没有在晟洲以外的城市生活的经历，当然也不排除你是在网上认识的，所以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他死了，自杀的。”沈灼声音沙哑干涩极了，抬头看着他，“你知道一个人从二十几层楼上跳下来是什么样吗？半边脑袋都摔碎了，脑浆混着鲜血流了一地。他就那么砸在我眼前，带着温度的血溅了我满脸。”

“……”宴行微微愣了一下，没有人知道沈灼昏迷的这一天一夜他心里多复杂，心底直接被沈灼口中说出来的三个字砸出了一个大洞，长久以来的不安在这一刻仿佛被验证。

宴行……贺知行。

那天晚上沈灼脱口而出的一声‘哥’，他梦里的阿行哥哥。

还有更早些时候……第一次见面时，沈灼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缠倦思念，那不是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每一个温存的夜晚，沈灼温柔至极目光是在看他，还是透过他看其他人……？

又一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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