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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手机上的通话界面再一次自动挂断，季清越冰凉的手指划过手机界面，屏幕上的时间跳到零点零分。

聊天界面上傅云初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上午——

“我今天下午和合作商有一场洽谈会，晚上下班时间会稍微晚点，我回家吃饭。”

“好，我下班顺路去买点菜，做好等你回来。”

“嗯。”

自两人开始了既和谐又怪异的同居关系后，每天在聊天软件上告诉对方晚上会不会一起共进晚餐似乎成了他和傅云初之间某种奇妙的默契。

季清越很喜欢这种小默契，每次收到傅云初会回家吃饭的信息时，他万分开心。

可是今天，他从七点等到零点，傅云初依旧没有回来，几通电话也全都是无人接听。

虽然是在夏日，他的指尖却冰凉一片，他颤抖着手在聊天框中敲下一行字：

“怎么还没有回家，打你电话没人接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到信息可以给我回个电话吗？我有点担心。”

季清越手指悬在绿色的发送按钮上空，时间分秒而过，他终是沉默着将字一个个删去，眼底满是自嘲的伤痛。

不过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居关系罢了，他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傅云初回不回家。

或许，傅云初已经厌倦了与他同处一室，所以才故意不回家……只是想给他最后一丝颜面，等他自己离开罢了。

季清越面色痛苦的死死抵着太阳穴处，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些极端悲观和自我厌弃的情绪赶出去。

季清越喜欢傅云初太多太多年了，他太爱傅云初了，爱到病入膏肓。

季清越的悲喜已经被牢牢锁在傅云初身上，傅云初一点不经意的举动都会牵扯他的神经，或大喜或极悲。

更多的是消极又厌世。

他总是猜测，傅云初是不是讨厌他，是不是不想看到他，是不是觉得他的喜欢是一种负担，并深深厌恶着。

他希望答案是否定的，可是每次这种自我厌弃的情绪翻涌而上的时候，他总是告诉自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哪怕难过和绝望几乎要漫过他的口鼻，连呼吸都是痛的，痛的快要死去一样。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早已病入膏肓。

季清越厌恶世间的一切，厌恶自己，却唯喜欢一个人。

他与世界之间只剩一个傅云初。

季清越坐在餐椅上，面前是满桌早已凉透的菜，浪漫的水晶灯光照不亮他眼底的死寂和荒芜，连最后一丝期冀都在满室寒凉中渐渐散去。

长时间没有得到食物的胃部紧缩抽动，苦水翻涌熟悉的干呕顺着食道用上咽喉，他深深弯下腰，病态苍白的五指抚上喉咙，瘦弱的背脊如弯折的青竹，蝴蝶骨深深突起，消瘦脆弱的不可思议，恍若一只手就可以轻易将之折断。

他静静等着这股熟悉的难受慢慢平复，其实早已经习惯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吃饭都成了一种负担，只有在和傅云初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欢喜的多吃小半碗，哪怕胃里顶的整夜睡不着，也是开心的。

温馨的灯光下，季清越面色苍白，反胃过后便是手脚虚软无力，瓷盘从手中滑落，冰冷的香煎和牛掉在灰调的地板上，褐色浓稠的酱汁粘在上面，像是一副悦目的油画被人泼上浓墨，令人心生厌烦。

季清越想，在傅云初眼里，他或许就是这团令人生厌的墨。

微微过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眼眸中的痛色和脆弱，他弯下身捡起满地的碎片，雪白的手背上青筋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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