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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天色渐渐暗沉，几个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良知、规则、秩序，这些司空见惯，融入骨髓的东西，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竟如此单薄，一戳即破。

靳安邦看看表盘，率先起身：“走了，去换衣服，晚上八点，一起去博朗克酒吧。”

黄文野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真的吗队长？出来之前没喝到，在这能喝酒吗？能喝多少，不醉不归行吗？”

“喝可以，不能醉”，靳安邦瞥他一眼，“没人背你回来。”

黄文野吐吐舌头，在地上滚过两圈，蹦起来去厂房吃饭，回宿舍找换洗衣服。

陆峰径直往外走，被沈良一把拉住，递过几张薄饼：“吃饭了吗？”

陆峰抬头看他，接过食物，鼻子微动：“队长的味道。”

沈良顿时化身番茄，茄汁在头顶蒸腾，陆峰上下看他，凉凉开口：“遥遥当时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她给你发短信了吗？”

沈良挪开视线，实话实说：“发了，她说她很伤心，不想再见到我了。”

“很好”，陆峰咬一口饼，“不见最好，见不到更好。”

“陆峰，我没想伤害陆遥”，沈良说，“更没有非分之想，为什么不让我见她？”

“你是个危险分子”，陆峰说，“游走在死亡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命就会被阎王收走，我不想让她伤心。”

“你有被害妄想症？”，沈良不气反笑，“因为吃饭可能噎死，干脆一直饿着？”

“这个比喻不恰当”，陆峰说，“你充其量是个馒头，吃不到馒头，可以换成米饭。”

沈良被噎的哑口无言，眼睁睁看陆峰转身，他拉长的背影像条竹竿，透着某种寂寥。

···不想让她伤心，是因为你深陷在那种情绪中，知道有多痛苦，不想让妹妹尝到？

沈良攥紧裤袋，热气蒸腾，瞳仁被红墨浸透，血丝缠绕眼珠。

沈温在哪里呢？

如果哥哥还在，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一个人默默工作，努力生活，每到崩溃边缘，都要想尽办法，说服自己吃饭喝水，不要深陷在泥潭中。

情绪像口深不见底的沼泽，缠住他绑缚他，将他拖向深渊。

“东西收好了吗？”，靳安邦拍他肩膀，“时间快到了。”

这声音像一条绳索，绑住下沉的沈良，将他拽回岸上。

沈良从昏茫中惊醒，抬手抱住靳安邦，埋头在他怀里，狠狠收紧手臂，汲取熟悉味道。

这仅有的温存时光，像偷来的骗来的抢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变本加厉还回。

他想固定钟表，让这一刻静止，抛开外物，浸染足够温暖，抵御未来风霜。

靳安邦任他抱着，抚摸小狗似的，揉捏他的头发：“好了，走了，知道你爱我爱的深沉，可要是把我勒断，下半辈子性·福难找。”

这个混蛋老流氓，会不会好好说话！

沈良攥紧拳头，砸向靳安邦肩膀，没把人砸成怎样，自己掌心咯的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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