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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蔺重欢对于路翎寿做的事情了如指掌,却冷眼旁观。
无论是睿王还是燕皇,他都不会叫他们就这样离开这个漩涡中心!
先皇祭日那一天,天上的乌云密布,天边偶尔闪过一道雷电,春雷震震。东山上到处插满了系着白绫的布 条,被风一吹,晔晔作响,远处看着便是白茫茫的一片,迎风招展,别有一番悲凉之感。
蔺重欢也在祭拜的一列,只是他的眼中没有对先皇的任何敬畏,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大家上香、跪拜,脑海中 却想起自己横尸异国的父亲兄长。
他的母妃死的早,不然也要在这场亡国灾难之中受辱了。
云车国的国王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蔺重欢想了半天,只能用一句话形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狠心不足, 优柔有余。
蔺重欢的父王是一个温柔的人,就像是云车国的传统一样,圣殿为尊,因为他们能够救助云车国的子民。
大哥蔺行继承了父王的亲和,若是正常的话,将来定能够成为一个贤君。倒是二哥蔺无双,气质阴郁,满腹 算计,只适合成为一个重臣,为云车国谋划。
如今,他们都已经化成了一杯黄土,蔺重欢却连祭奠的机会都没有。
父王,兄长,还有阿楚,等我做完了这些事情,就去寻你们了。
重重地磕在黄土地里,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蔺重欢抬起头,没有掩饰眼里的悲伤,明亮的星眸中氤氲着水 汽,汇成了两滴豆大的泪水,滚了下来。
在他身边的大臣,正巧还是那日的老将军,看见他哭了,没忍住眼泪也滴了下来,一个魁梧的汉子,竟然哭 得像个娘们。
蔺重欢:“……”
等一下!他真的不是想要在燕皇的面前表露什么悲伤情绪引起他的共鸣的!
不过算了,正好可以借祭奠先皇的机会,缅怀一下父王兄长他们。
“君后去得早,据说是怀陛下和王爷的时候伤到了身体,先皇安排好事情之后,也随他去了。他们两人,当真 是大燕的楷模啊!”
蔺重欢惊愕地转过头:“先皇是追着君后而去的?”
这是什么品种的多情种子啊?怪不得路翎寿兄弟俩都不正常!原来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老将军点点头:“先皇君后两人帝后和谐,琴瑟和鸣,从前便约定好决不独活,想不到陛下真的追着君后而去 了。皇上也因为这件事,对于先皇颇有微词,但到底,陛下是感念先皇的,不然也不会年年祭奠。”
蔺重欢两滴眼泪换来了一个鸡肋的皇家秘辛,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老将军深深地看了蔺重欢一眼,意有所指:“皇上有心效仿先皇陛下,定是对皇后娘娘宠 爱无比,他人肯定无机会越过了皇后娘娘去的。”
蔺重欢知道他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要以为能够贴上燕皇,毕竟燕皇已经有了自己的皇后了。
第八十五章
对于老将军这句忠告,蔺重欢也只是听听便罢了。
若燕皇与皇后的感情真的有那么好,又岂会收下后宫那么多的妃子?再者,若真的感情深厚,皇后娘娘又何 苦将自己嫡出的公主送给睿王,只为了讨好他?
德安公主一事,便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皇后娘娘在燕皇心中的地位,连睿王都比不上。
蔺重欢不傻,要想挑拨离间睿王和燕皇的关系,还是得从睿王那边下手。
天色渐暗,开始刮起了狂风,眼看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东山毕竟是山,若是下起了暴雨,到处都会变得泥 泞不堪,行走困难还容易出事。
于是皇上便大手一挥,命令所有的大臣先行回去,自己则留了下来。
皇上不走,大臣们也敢走啊!皇上冷着脸,下令道:“全部撤退,如有违者,虢夺官职爵位!”这些大臣们都 上了年纪,决计不能淋雨,一旦生病,就如同杀了他们差不多,所以他才有这样的命令。
倒是他自己,年轻气盛的,淋淋雨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一年一度的祭奠不能有错。
当大家都离开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一些禁军,以及蔺重欢了。
皇上不悦地看着他,蔺重欢面不改色:“扎木并不在大燕任职,若是陛下想要虢夺扎木的官职,还需要去信征 求塔塔国国王的意见。”
他的意思就是不走了!
蔺重欢不走了,刚离开两步的路翎寿又回来,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跪好,时不时那眼睛去觑一眼两人。
路翎寿从小双腿有问题,故而从前除开皇上在外回不来,无法亲自祭奠之时,都是不会让他在东山待太久 的。
今年他的双腿已然全好,却依旧没有跪守一天的习惯,所以在皇上下令撤退的时候,习惯性地便先离开了, 若不是看见蔺重欢还在,他可能就已经走了。
三个人,两前一后地跪在皇陵面前,四处妖风刮起,仍然坚硬得如同磐石一样,屹立不倒。
雨终于下来了,豆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都会痛,皇上终于不坚持了,在内侍的搀扶下慢慢地站了起来,看 着身后和旁边跪着的两个人,阴晴难辨:“回去吧。”
蔺重欢动了动自己酸麻的腿,两条腿发胀,麻得不像是他自己的腿了。
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完全没有办法动弹,刚一抬腿,一股股尖锐的刺痛从脚底升起,于是他身形不稳,往 旁边载去。
左右两边都是禁军,但蔺重欢不是大燕人,故而禁军们并没有在意他,站得比较远,故而倒下的时候没有一 个人能够上前来帮忙。
见状,路翎寿眼疾手快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又迅速地将手撤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才道:“你没事 吧?”
蔺重欢抬了抬眼皮,掩饰不住自己脸上的惊讶。
这睿王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开始走起了“君子之交”的路线了?
如果路翎寿一昧地只知道追求他、控制他,蔺重欢只会觉得反感,每次都冷脸相对,但一旦他开始反其道而 行之,因为在意自己而刻意与自己保持着距离的时候,蔺重欢反倒会高看他一眼。
第八十五章
与贱不贱没有干系,令人高看的睿王已经开始学会尊重人了。
蔺重欢何尝不知,要这两兄弟学会尊重人有多么的不容易,他们只知道自己所需所要的,无论如何都会紧拽 到手里,而不管他人的感受。
因着他这变化,蔺重欢难得心情好了一些,轻柔地低眉浅笑,道一声:“多谢睿王殿下。”
路翎寿见着他这个笑,愈发觉得自己这样的选择是对的。
自从上次将蒙尘的白曜十三卫拎出来之后,路翎寿有什么事情都会寻求他们的帮助。而白曜卫其他人都是埋 头苦干的类型,能够开口说话的,就只有八岁的小屁孩白曜了。
听了睿王的烦恼后,尚且不知情为何物的白曜托着包子脸,纠结地说道:“想想看啊,如果有一个我不喜欢的 人天天黏在我后面,要给我吃糖,哪怕他觉得糖很好吃,但我就是不喜欢吃糖,那么他这样做的最后结果就是, 那个人被我锤死。”
口味偏咸重辣的小屁孩白曜小时候深谙吃糖之苦,一口白牙全毀了,后面换了牙之后视糖为砒霜,谁要是敢 拿到他面前来,小屁孩就会暴跳如雷,非得把人给打一顿才解气。
白曜这番话虽然只是稚子之言,但却令路翎寿颇为触动。
是啊,蔺重欢就是那个不喜吃糖的小孩,自己则是追在他身后喂他吃糖的人无论自己做了什么最后的结
果只能是感动自己,触怒他。
雨越下越大,众人的衣服很快就湿了个透。
接下来的问题,让蔺重欢为难了
“你不会武功?”皇上眼中的情绪不明,这里山路崎岖,再过一会儿,可能泥泞得不能走了,若是扎木错不会 武功的话,一旦出现山洪,他就必死无疑。
抬头看着天上的大雨,以及山间越来越宽的水流,再不走,山洪可能真的要来了。
“既然你不会武功的话,便找个人带你吧。”皇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提示一句,“谁都可以,包括睿王。”也包 括朕。
蔺重欢用湿淋淋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没走几步,脚下一滑,幸好禁军侍卫扶了 他一下。
蔺重欢很想点头叫这个侍卫带自己下去的。
但他心里也清楚,以燕皇和睿王的为人,一旦到了山下,这个侍卫怕是再无活命的机会,所以他也只是想 想,转头便说道:“那么就只能劳烦睿王殿下了。”
选燕皇是不可能选燕皇的一想到要被他抱着下山,蔺重欢就恨不得自己滚下去算了。
路翎寿瞅见他选了自己,脸上一喜,当即过去蹲下身来,说道:“那么就请大人上来,我们速速回去吧。” 这一定是一个好的开端!
蔺重欢垂下眼眸来,若有似无地看了燕皇一眼,表达够了自己的心思之后,便爬上了睿王的背。
第八十六章
疾风劲雨袭来,路翎寿背着蔺重欢,感受到他两条手臂紧紧圈在自己脖子上,温热的气息喷在后颈,不免有 些心痒痒的。
也不知扎木错是不是因为皇兄是皇上才选择他带他下山,但总归,路翎寿的心里是开心的。
蔺重欢却没有垂着眸,而是抬着头四顾,将东山的布局尽数收入眼底,待看到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底下一排 排营帐时,他凑近路翎寿的耳际,问道:“那边是什么?”
“禁军军营。”路翎寿见他发问,也就和他说了,“禁军大部分驻扎在此地,有事的时候才会入京。”
此去长念京缓行一天,疾行也要三个时辰,若长念京有难,倒是可以及时赶到。
“嗯。”蔺重欢低低地应了声,心里却是千回百转。
他早就听闻长念京有五千禁卫军,但京城中的,包括城外军营里的那些人,古尔甘派人暗查过,加在一起也 不过是一千多人,剩余四千人却不知去向,想不到竟是躲到这里来了。
如果要进宫长念京,这四千人马定要先铲除。
皇上不疾不徐地追在两人身后,也没有叫禁军或者暗卫帮忙。皇上与睿王从小习武,虽然睿王有腿疾,却并 没有耽误多少,故而今日即使背着蔺重欢,却也走得四平八稳。
天空暗沉沉地,宛如破了一个大窟窿,上天的仙人从窟窿里往下倒水,一下子将所有人都浸透。
他们几个穿着宽大的广袖袍服,雨水一淋,双臂便沉重得抬不起来。更糟糕的要数禁军们,他们身上穿着厚 厚的银磷甲胄,本就沉重无比。沾了水之后,更是沉重得胸口发闷,行走困难。
刺客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行人埋头走在逐渐变得泥泞的道路上,耳边是晔啦啦的雨水声,故而一支破开雨幕射过来的羽箭,如入无 人之境,径直穿了过来。
蔺重欢本来趴在路翎寿的身后,完全不需要分神去注意脚下,故而他最先反应过来,瞅着那箭朝着睿王冲了 过来,他心中一惊,条件反射地便一拍路翎寿的背,自己跳了下来。
“小心! ”他一把将路翎寿推到地上,浑浊的泥水立刻将他整个人都弄脏了,而羽箭也径直飞了过来,“噗 呲”一声插入了蔺重欢的肩膀上。
刺杀的人见一箭未中,也不贪恋,趁着禁军追过来之前赶紧跑了。
蔺重欢倒在地上,本就被雨水淋湿的头发粘附在脸上,被泥浆一搅,黄褐色的泥水沿着他的下巴蜿蜒而下。
他推开路翎寿纯属巧合,脑袋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先行动了。
背后火辣辣地疼着,蔺重欢猜想箭头上面肯定是淬了毒,刚想调用圣元洗涤干净上面的毒素,但转念一想, 这可能是燕皇埋伏在暗处的人专门为了试探他而布置的局,便生生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忍受着背后的 剧痛。
“欢扎木大人!你怎样了?”路翎寿从泥水坑里爬起来,爬到他身边去,扒开他肩膀上的衣服一看,脸色
大变,“这箭头上面淬了毒!”
皇上也走过来,先看见蔺重欢苍白的脸,再看见那雪白的香肩上一个发黑的伤口,脸色阴沉得可怕,直接抱
第八十六章
起了他,也不管路翎寿了,命令道:“来人,回京传羽王爷过来!”
他接着又说:“给朕查!朕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手的!”
方才蔺重欢推开路翎寿的那一幕,正巧他回头看了一眼,尽数收入了眼中。那箭枝是冲着睿王而去的,若不 是扎木此时倒在地上的就是路翎寿了。
皇上抱着蔺重欢疾行下山,心里却对怀中的人深感怀疑。
无论是他忽然选择留下祭拜,还是他一反常态地爬上睿王的背,抑或是关键时刻推开睿王自己受伤,怎么看 都像是自导自演的一个局。
蔺重欢被带回山下营帐中。
众人听闻皇上遇刺,顿时慌乱不已,像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定。待知道只有扎木错一人受伤之后, 又安静了下来,口中念叨着先皇保佑。
侍女给蔺重欢换下了湿衣服,又将他身上的污渍擦干净,皇上和路翎寿也换了衣服,尽皆到他的营帐中来。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来一些东西。
“皇兄,这里有我便行了,毕竟扎木是因为本王而受伤的。”路翎寿打定主意不叫他们两人独处,此时也不会 放弃支开皇上的机会。
皇上眼皮子都没有抬,大跨步走了进去,坐在营帐中唯一的椅子上,路翎寿就只能站着。
“情况如何? ”问的是床前站着的御医。皇上每年祭拜都会携带一命御医同行,为的就是发生突发事情时,不 会过于慌乱。
那御医摇了摇头:“此乃天下奇毒,臣束手无措啊!”
承认自己不行是一个男人的痛苦,承认自己无法救治病人便是御医的痛苦,御医痛苦地摇了摇头,皇上挥手 便叫他退下了。
退下之后,他站起来,伸手便扒开蔺重欢中衣的衣领,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来。
路翎寿如鲠在喉,想要阻止他,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制止住。
雪白的中衣往下翻开,露出里面泛黑的伤口来。那毒应当特别霸道,竟将箭枝造成的伤口周围方圆三寸内都 染黑了,而那毒素还在蔓延。
“他会死吗?”
路翎寿看着床上昏迷的人,蔺重欢紧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像是要化成透明,长长的眼睫不断颤动着,仿 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时不时还会发出一声极轻的胂昤。
皇上看着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朕有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用之前蔺重欢身上割下来的肉给他解毒。
之前有一次皇上遇刺,路翎寿便割了蔺重欢的肉喂给他吃,但皇上嫌弃味道难以下咽,只吃了一点点便作 罢,还剩下的那些被他制成了丸药,如今便随身携带着一瓶。
再次提到蔺重欢,路翎寿眼中仍然有着化不开的伤痛,但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想起皇兄曾经说的那句 话,切不可再叫扎木错成为第二个蔺重欢,他抿了抿唇,退后一步。
内侍取来丸药,皇上取出一枚,捏住蔺重欢的下颚,强行塞了进去
但是只过了一会儿,那丸药便从齿缝里掉了出来,蹦跶两下砸在枕头上,蔺重欢昏迷着,根本没有吞咽
功能,完全无法吃下药丸。
皇上再次掐开他的下巴,将湿漉漉的丸药塞进他的喉咙里,动作算不上轻柔,却也是他此生难得的温柔了。
若是再吃不进去,可能要用嘴帮忙喂食了这样一来,兄弟俩的矛盾可能会提前爆发。
幸好,这一次蔺重欢没有再吐出来。
丸药吃下去后,便静静地等待,等待毒素地褪去。若是眼前的人忽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那便是说 明他已然无碍了。
却不想等了一盏茶功夫,想象中的呕吐黑血并没有发生。
路翎寿见证过这血肉的威力,当即有些沉不住气,坐在床边,翻开那雪白的衣领,将伤口露出来,不免有些 沉了脸__那伤口的黑色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扩大了一指宽。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皇上脸色也不太好看:“似乎没用。”
他补充道:“解百毒并不代表所有毒素都能解。”至少万重欢这种媚药就不能解。
只是皇上自己也不相信,那万重欢费了他不少好药材才制出来的,那难度丝毫不亚于忘情水,天底下能够制 出抑制不死体的毒药的人,更是千里难寻。
那刺客到底是哪方势力?
蔺重欢沉沉地睡着,肩膀上的刺痛就像是一把烙铁,在娇嫩的皮肤上熨了熨,烫得他梦中都出现了当初被烙 印胸口的场景。
那淡色的烙印被他用圣元消除之后,尾指也通过圣元催生出来了,蔺重欢就很少去回想从前的事情。
他害怕自己一旦开始回想,就会止不住恨意,从而导致前功尽弃。
这一次他睡得很沉,直到感到了一丝凉意,才慢慢地睁开眼,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醒了? ”路羽封挑了挑眉,随后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将手上的银针尽数扔进水盆里,叫丫鬟拿出去扔 掉。
蔺重欢这才发现自己上衣没穿地坐在床上,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刚被针灸完毕。眼前的这个人他虽然没有见 过,但是听声音,蔺重欢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那个羽王爷路羽封。
第一次见路羽封,蔺重欢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本以为是一个面有美须的中年男子,却不想他年过而立,面容 却依然稚气,看上去好像只有二十出头。
只不过这人也太冰冷了一些,看着人的眼神都没有什么温度,也不知孟倾那人是怎么和他搅和在一起的。
“再看,本王就将你的眼睛挖出来。”路羽封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想转身过去后,本就唇色惨白的蔺重欢 抖了抖唇。
第八十七章
外头的暴雨晔啦啦得下个不停,但是听闻扎木错醒了,睿王路翎寿仍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蔺重欢看见他,淡色的唇抿得紧紧的,下意识地便往墙边缩,却不知这样看起来到倒是像给路翎寿让位置一 样。
路翎寿心喜,面上却不显,只走过去坐下,问他:“你为何要救本王?”
“举手之劳而已。”蔺重欢主观意识上也不想救他,只是那时候身体快过了脑子,几乎是条件反射,看见箭枝 飞过来的刹那,他就转身替路翎寿挡了箭。
他不愿意去多想些什么,但路翎寿却不放过他。
“你实话告诉本王,你是否心悦本王?你是不是因为皇兄,所以才不敢承认的?”
纤细的手腕被路翎寿抓在手中,相贴的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蔺重欢淋了雨,又受了伤流了血,此时身体虚 弱得很,体温偏低,路翎寿的体温对他来说,就是滚烫一样的存在了。
手腕上滚烫的触感叫他心神一恍,随即摇摇头:“还请殿下思量清楚。”
蔺重欢说着抬起头来,明媚的双目带着疲色,却很坚定:“扎木不做替身。”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地刺激睿王,不然他一定会因为燕皇三言两语的劝慰而慢慢地偏离自己的计划,所以他 说,“扎木不做替身。”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路翎寿对扎木错好,只是将他当成了死去的蔺重欢的替身。
但没有人知道,扎木错就是蔺重欢,他能感觉到睿王对待两个不同的自己的态度,这种细微的差别,却是叫 他禁不住想要冷笑。
“我累了。”抽回手,蔺重欢靠在圆木枕上,闭上眼睛,倒是真的睡下了。
他这边的事情,皇上那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听见他最后那一句话,他忍不住砸了茶盏,姜黄色的茶水淅 淅沥沥地沿着桌面淌了下来,没入地下。
“好一个不做替身。”本就怀疑蔺重欢是自导自演受伤的皇上,对此更加深刻怀疑他的目的了。
他阖上双目,觉得有些疲惫。
他是大燕的皇上,他手底下便是大燕的江山社稷,以及千千万万的大燕子民,一个不小心,所有人都会跟随 着他一齐陪葬。他的决定必须是狠辣的,不然容易被敌人抓住空隙。
雨停了之后,便是返京时刻。
蔺重欢的伤口还未大好,躲在马车里不见人,只远远地看了一眼皇上,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一整天的路 程都没有和别人交谈过。
回到京城之后亦是如此。
清明过后,下一个节气便是谷雨,这种时节,天空上的雨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一连好些天都是阴雨天气,除 却需要赶春耕的农民,所有人都是能够躲起来不出门便是不出门。
但此时京城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云车国的军妓逃了。
那些随着蔺重欢一齐来到大燕的一千八百人,除开个别没有来得及转移逃跑的女人外,全部都是当初守城的 将士们。他们的四肢被废,所在军营的草寮里日日被大燕的士兵们取乐,毫无反抗之力,却不想这个时候竟然全 部逃了!
皇上一下子将目光对准了蔺重欢。
但是蔺重欢因为之前受了伤后,便一直大病小病不断,就连孟倾都不得不到使馆中看了他好几次,确实没有 装病,就算他是云车国的人,他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解救云车国的军妓。
“不可能是他做的,他是扎木错不是蔺重欢。”就连路翎寿都不赞同他这个想法。
皇上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杯弓蛇影了。
他总觉得,蔺重欢其实没有死他会像是一条记仇的蛇,潜伏在你周围,然后伺机而动,咬你一口。
军妓们逃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比较大的是他们逃出来之前,杀死了军营中一半的守军。现在正值守 皇陵时期,所以军营中守军不多,只有百来人,一下子去掉了一半,这可就非同小可了。
而且军妓们分散在各个军营中,却在同一天发难,一看就知道有人组织。
使馆中。
蔺重欢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外面披着颇具塔塔国特色的外袍,歪歪斜斜地坐在檐下,看雨珠从房檐下落下 来,砸在地面上的水洼里。
苍翠的桂花枝头上,麻雀在潮湿的树叶中不断地跳跃着,实在受不了了,就扑棱着翅膀飞入房檐下,抖着湿 哒哒的羽毛,小心翼翼地靠近斜倚榻上的美人。
“你们这么小,还担心我吃了你们不成?”美人弯唇一笑,麻雀像是听懂了一样,犹豫了一会后,便扑闪着翅 膀飞到他的手心里,啄食他掌心的米粒。
蔺重欢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麻雀,回廊那边未见人影便传来人声:“扎木!京城出了件事,你要不要听?”
蔺重欢拍了拍掌心麻雀的脑袋,让他到一边玩去,这才拍了拍手,敛起眉目,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车国的俘虏跑了,燕皇陛下震怒中呢。”古尔甘自那日有些反常之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这样一 件大事都能够拿来当饭后谈资。
“这种事情有损大国之仪,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看笑话,不怕将来陛下记恨你?”
古尔甘却不以为然:“燕皇陛下大人有大量,怎么可能会因为我说了两句话,就记恨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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