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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钧一把拽过信,道:“我看看,是不是因为你识字不多,会错意了。”
刘贞急道:“大哥在梦里告诉我,官家战败,不仅没拿下长城,连咱凌阳城都丢给鞑子了。”
刘钧奇怪道:“阿姊,你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前头存粮,后头又要搬家的。你要让我跟你一起哄妈妈,总得跟我说实话吧。”
刘贞气急转身,赌气道:“我做梦梦到的。这就是实话。”
刘钧挠挠头,又抠抠脚:“得,不管是大哥说的,还是小吕贼说的。总之我帮你就是。”
刘贞竖着眼睛,怪道“那吕湛有了娇妻幼子,名利官禄,为何还要惦记贫寒之时遗留的孽缘?你们一个个都太高看他了吧。”跺跺脚回房。
刘钧却翻翻白眼,压根就是当成吕湛的小道消息了。
陈氏和娘家商量了几天,也没个结果。
虽是市井人家,但是多少亲族都在,生意、人脉、圈子、祖坟都在这,实在故土难离。俗话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陈家在领养杀牛羊杀了几十年,去了别的地方,自有杀牛宰羊的屠户,哪里轮的上他们外乡人吃这口饭。搞得不好还要寻个主家投靠,平白给人做奴,十分不值当。
但陈氏说的凶险,又让人不得不防。这思来想去,一会一个主意,却是定不下来。陈氏自是跟娘家一同,但家里头刘贞、刘钧催的跟乌眼鸡似的。陈氏左右不定。
反倒是天下无不透风的墙,陈家的异动,引起了三姑六婆的窥探打听,渐渐地街面上流传开了官家战败的消息,而且越演越烈。
吕湛这个勾管安抚凌阳,抓了几个传的凶的,直接一刀杀了。而流言的由头,刘贞家,便让那卸了行在差事的田驴儿上门警告。
这般做法,倒是让陈家人左右摇摆的心定了下来——看来是千真万确战败了。
外头没人乱传谣言了,不知道的人依旧盼望官家凯旋,知道的也在各自打算。
刘贞知道郑婉娘是高使君的妾氏,如何行动,自不能与刘贞一般自由,但还是上门告诉了一番自家南下的事,不提战事,只道自家投奔亲戚。并且写了封退亲书,请婉娘帮忙寄送给临江谢廷。婉娘自是答应,对于刘贞的离开,她很是惋惜。便道以后若是可以,希望京城里见。
刘贞只道婉娘以后有的是好日子,此番灾祸必不会有事,便放心与她叙叙情谊。
刘贞把早就准备好的干粮搬上驴车,跟着陈阿公家,准备南下。
出了自小成长的凌阳城,刘贞回首望着凌阳的土城墙,分外感慨,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回了。驴车走在驰道上,压过初秋的渐黄芒草,很有些萧索的味道。就如同远处天边的秋阳,投出城池的黑影一般。
“阿姊,”走了好一会,刘钧一指无边田野上矗立的凌阳城,“你看那个人好像是吕湛。”
刘贞一转头,却是残阳若血,土城若丘。
“那么远,你看个鬼的吕湛!”这个刘钧耍什么人!
“哎哎~说笑嘛,你看离开凌阳,大家都不开心。”
“一点都不好笑。”刘贞负气,身上挂着几个包袱,奋力走到前面跟陈舅舅聊天去了。
刘钧却是嘟嘴小声道:“分明是吕湛来着,那城头挂着他的帅旗。”他可是当过兵的,认得军旗来着。
几天一路都是走的官道,宽敞平坦,零星也遇上几家南下的,但人家俱是高头大马、鲜衣奴仆,实在不是陈刘两家能结伴通行的。加上李舅母有孕在身,实在走得不快。
刘贞喂了那拉家什的驴几口豆渣,自己也喝了些水。虽是秋日,但是正午依旧炎热,行动起来,汗如雨下。
却是李舅妈突然呕吐起来。
陈家舅舅好不心疼,陈阿公连忙从驴车上下来,顺便抱下了陈大娘,让李舅母坐上,又是递梅子又是扇扇子,还真忙活。李舅母还是难受。
陈氏心疼陈阿公和陈大娘,看李舅母这做派,很是怀疑:“他舅母,你中午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李舅母一听陈氏的口气,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当时就不太高兴,边呕边说:“行车在外的,大伙都吃一眼的干粮。”
陈氏道:“既没吃错,还吐了那么久,一定是你刚才吃的太多。弟妹啊,这怀孕的女人能吃,但也不能吃到撑得难受,再吐吧。”
李舅母听陈氏说难听,立马挺直腰,要说回去,却是一阵风吹过,刮得李舅母胃酸一涌,张嘴就”哇”地又吐了起来。
陈家舅舅连忙说陈氏莫要再跟李舅母计较云云。
陈氏非说李舅母是吃多才吐的,怪谁?
李舅母好容易吐停了,恹恹道:“阿姊,我就是在吃多,这会儿该吐的也都吐完了。实在是难受,总是闻到腥巴巴的味儿。”
李舅母这么一说,刘贞似乎也闻到了,使劲嗅嗅,还真是有腥味。
刘钧也说他闻到了。
陈家人自幼在肉摊长大,杀牛宰羊都不觉得腥,自然闻不到。
陈家舅舅叫众人在这里找个阴凉地等等,他去前头看看去。若真有人宰杀牲口,就找个小路绕过去,免得李舅母当人家的面吐个不停。
刘贞等人便把驴车挪到官道旁,一个土堆后头,躲大太阳。
刘钧倒是眼尖,看到官道旁有棵野枣树,二话不说蹿了上去,使劲一晃,哗啦啦一堆或青或红的野枣掉了一地。
“阿贞!快些捡来!”
“好酸!”刘贞捡起一枚,脸都被酸皱了。
刘钧顿时泄了气,刚准备下来,刘贞又指派他拽些枝条来,编些草帽挡太阳。
果然那酸枣也只有李舅母吃得下,还是刘贞的草帽更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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