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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贞不听身后赵休的“阿姊阿姊”的纠缠,既想清楚了赵休的为人,便自顾自往回走。不想却是手臂一紧,接着对上赵休清澈的眼睛。
“阿姊莫要告诉他人,村民的事。”
刘贞抽回胳膊,盯住赵休的眼睛:“为何?”
赵休皱了皱黑眉毛,低垂了眸子,没说话。
刘贞道:“为何不说话?”
赵休轻轻吐了口气:“阿姊,我担心……”却是出语艰难。
刘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赵休。
赵休深深吸了一口气:“阿姊是对我起了防人之心么?”
刘贞的表情很是犹疑,她总是这样,心里想什么脸上就显露出来,完全随了陈氏。
赵休丧气一笑:“我千辛万苦回凌阳,救你们,就是为了害人么?”说罢,脸唰地一黑,完全是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了眼刘贞,就提脚跨着大步,赶先一步回驻地去了。
——这人倒是生起气来了!
留下的刘贞原地目瞪口呆。
可是这赵休说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
刘贞一直知道自己耳根子软,容易被人绕弯子。从来都是吵架后悔没发挥好,说话后悔没表达好的类型。这次赵休一生气,几句话一说,刘贞自是一时间觉得自家理亏又蠢。
回去后,看到赵休和刘钧有说有笑。见她回来了,赵休甚至还偏过头去,不看她,似是在闹别扭。
倒叫刘贞一阵心塞,可又深觉自家并没有错。
刘钧左看右看,咂摸出来了味儿,趁赵休被陈大娘缠着,伸过头悄声问刘贞:“阿贞你惹他了?”
“没有。”刘贞就着火光缝补衣物。
刘钧道:“三郎这么好性子的人,你都能惹到他?”完全是不可思议。
刘贞倒是奇怪:“你不是一直跟他不对付的么?怎地现在跟个跟屁虫似的?莫非也想当个一品麻雀宰相?”拿之前刘钧讽刺的话来堵他。
刘钧道:“什么麻雀。这两天不是还抓了兔子么?”又道:“男人之间都是这样,不打不相识。你们女人不懂。再说三郎也确实不错,虽然有些贵公子的娇气,但是懂得多,又不摆架子。我们都很是喜欢他。”
刘贞没好气道:“是你当时想靠人家赶夜路,一时好脸色摆过,过后扯不下脸皮再对人家不好吧。”
刘钧嘿嘿一笑:“还是阿贞了解我。可当时大家都看不见,不得指望他回头去找你么。啊呀,阿贞,你可担心死我了。”刘钧表情夸张地揉着心肝。惹得刘贞直笑。
“好吧,都是为了我。”
从山上下来后,刘贞等一众人挑着小路走,约莫过了两三天,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镇。鞑子兵一路南下,沿途的村镇城池都遭了秧。
而且所有人都不知道鞑子兵要南下到什么程度,这离凌阳都好远了。
陈阿公拧着两道残眉,苦着脸:“这都快到黄河了,怎地鞑子兵还在往南打啊。”
李舅母这几天稍稍恢复了精神气,原本的鹅蛋脸虽说瘦的变成了刀削脸,但是口舌恢复了不少:“要我说,还是去保定找小吕贼。左右一张脸皮,比命重要?!”
陈氏横了她一眼:“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况且小吕贼那里究竟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刚出凌阳的时候退到保定,现在还指不定在哪呢?若是被鞑子灭了,咱再过去不是找死么?”
李舅母还是一脸不乐意,“总比这没头苍蝇般乱跑强。咱干粮可不多了。”
刘钧对赵休道:“若不是为我们报信,你已经到小吕贼军中了。”
赵休摇摇头:“陈阿母所言甚有可能。军情瞬息万变,我能够活着,已别无所求了。”既表达自己并无怨怼,还小小拍了陈氏一个马屁。
陈氏很是得意地冲李舅母撇了一嘴。
倒是让刘贞无语。这赵休不仅笼络人,还很有眼色,知道这群人里面陈氏的分量最高。
进了镇子,人是比村里的多。但是大户都遭了灾的样子,也有些和刘贞等人一样逃难的涌进来。治安、卫生都很是不好,但好歹镇子有人主持,倒没有下面村子里到处死尸的情况。
随意找了间不会轻易坍塌的房子,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已经有不少逃难人家在里头过活了。
陈阿公带着人也找了个角落,占了下来。对着很多人,刘贞他们也不敢生火做饭,只每人发了点干粮,随意吃点。
就这样还有人不住地看他们。甚至还有孩童走近了,眼巴巴地看他们吃。
虽说刘贞等人都是老弱,但好歹刘钧和赵休都长得高壮,少年人又好斗勇,因此一般没人敢上前硬抢。
赵休使了个眼色给刘钧,刘钧便扯着土话,往几个汉子团坐的地方,插进去聊起来。
不一会回来,刘钧沮丧着脸:“他们说都是黄河北边的人。鞑子已经在造船,准备渡河了。”
赵休紧紧抓住了身边的木柱裂缝,面色很是不好。
陈氏咋胡道:“咋了?那那,赵家的兵又退到黄河南岸了?”
“退到何地是个头?”陈阿公裂开快没牙的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老家了。”
刘钧不耐烦道:“翁翁,你回不去,我将来总能送你回去。”
陈氏觉得说的晦气,伸手给了刘钧脑袋一记狠的。惹得刘钧直跳。
李舅母瞥了眼赵休道:“这鞑子渡了河,赵家指不定又得退。别是要退到长江吧。”
赵休道:“李舅母放心。朝廷水师定不会让鞑子兵上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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