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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廷之走后,别庄再未有别的访客,那位裴耀祖也再未出现过。自然,有了那次教训,楚蓁每次出门都带了护卫,虽有些引人非议,也好过再遇上此类事端。
九月初六宜嫁娶,护国公府嫡长女楚茜大婚,嫁予承恩侯顾家二房嫡子顾允明。虽是二房,但承恩侯背靠太子,声名显赫,护国公府却已势微,正是门当户对。楚蓁姐弟之所以搬出府,也是想到大房今秋有两起婚事,二房在府中守孝不清静,不如搬到别庄。
楚茜大婚楚蓁并未回府,只派碧春回府送了她一匣子珍品宝石,又送了一支珊瑚翠玉石榴簪为她添妆。听说那日承恩侯府前的鞭炮响了半日,楚茜的嫁妆足足一百零八抬,比侯府世子夫人也不差什么,真正的十里红妆。
二姑娘虽是庶出,也一向不起眼,她姨娘却是大太太李氏的陪嫁,多年来惟李氏马首是瞻,李氏好面子,自是不能委屈自己人。趁着秋闱,挑了个新进进士。虽不比大姑娘是勋贵之后,却也是京兆府难得的殷实之家,家中良田千亩,世代书香。
十月初八,二姑娘楚荨出嫁,嫁妆是结结实实的六十抬,李氏作为嫡母,实在是挑不出错。楚蓁也让人送了东西添妆,她想起当年外祖父出事后,李氏偶尔来听涛苑刺母亲几句,仍有些恍惚。说起来,不过是大伯父当年曾想娶母亲却娶了李氏,李氏心中不忿,李氏并未真正的难为过二房,仅是不管不问罢了。
二姑娘出嫁后,跟着新婚夫婿外放去了河南府任府丞,日子颇为和美。
时光如流水,奔流向前,从未停歇,任何的哀痛都会慢慢抚平。转眼三年过去,二房出孝的日子到了。
楚蓁亲手为父母抄了七七四十九篇佛经供奉在玉泉寺,楚祎请了寺中高僧为父母超度,楚祺已长成了小大人,他手执檀香,虔诚的磕头,他虽年幼,父母的音容却仍有记忆。
楚蓁姐弟为父母在玉泉寺点了长明灯,又在寺门口施了七日粥,为父母祈福。府中两房也来寺中参加了法事,大房除了大奶奶生的襁褓中的宝哥儿,连霈姐儿和二奶奶所出的弘哥儿都来了。三房三太太道四爷跟五姑娘都病了,只带了六姑娘楚芳来。
楚蓁姐弟不由有些恼怒,四爷楚祥已十六,该说亲的人了,多么重的病让他连亲叔叔、婶婶的除服礼都来不了?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
小王氏看着楚蓁姐弟泛青的脸色,原有的几分不自在变成了怒气:又不是嫡亲的叔叔,哪儿用得着人人都到啊?菡姐儿不舒服,女孩子家可不能不当回事儿,楚祥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她也没法子。
楚蓁不想为无谓的人置气,整整齐齐为父母办了除服礼。除了交好的几家姻亲,永宁侯也打发人送了祭礼。自楚蓁立誓要为樊克之守节后,樊侯爷便常使人送东西。只祭礼该是如今主持家事的樊家二房送,却是樊侯爷命人送了来,其中意味,自不必言。
七日后,楚蓁姐弟时隔三年多,再次回到听涛苑。陈嬷嬷领着二房留在府中的下人,齐刷刷等在听涛苑门外,见了楚蓁姐弟,不停地抹着眼泪。
楚蓁望着父亲所植的金桂还是那样翠绿,觉得恍如昨日。
护国公府二房的回归,没有激起半点涟漪,毕竟三房原就早已分家。大房除了一个庶出的四姑娘楚莹还未出阁,就是操心几个小的。三房却是连最长的四爷楚祥还未婚配,听说三太太想在世家勋贵中挑,无奈四爷实在不争气,跟他老子一样只知吃喝玩乐,没有哪家的姑娘瞧得上他。
这些楚蓁都不予理会,她正操心楚祎的秋闱。楚祎虽守孝在家,却没有断了每日的功课,钟先生陪在他身边,亦师亦父,将底子打得十分扎实。出孝后,他去国子监参加了考试,尽管三年未在国子监学习,仍是过了,取得了秋闱的资格。
大周朝的国子监生,只要过了最终的考试,便能参加秋闱,进而取得功名。楚祎已十七,二房亟待他强大起来,大到可以庇护守节在家的姐姐,可以守护尚且年幼的弟弟。
最近一段日子,楚祎几乎足不出户,日日在书房苦读,若非钟先生为了他身体着想,每隔两日带他骑马射箭,楚蓁真怕他熬坏了身子。她惟有严厉约束听涛苑的下人,无事不得去打扰三爷,甚至把楚祺拘在身边,亲自看着他。
守孝三年多,荤腥不沾,楚蓁怕楚祎在贡院熬不过,每日亲自定菜单子,让陈嬷嬷盯着厨房,变着花样为楚祎进补。
景泰二十四年的中秋,是护国公府四年多来最有氛围的一个中秋。老太太的意思是大办,大奶奶便让京中的玲珑阁制了上百盏各式花灯,有嫦娥奔月,有玉兔捧灯,有福禄寿三仙,也有百子嬉戏阵,府里的长廊、屋檐、树端,缀满晶莹,五光十色,绚烂非常。
往年世子爷与二爷会带大奶奶、二奶奶、姑娘们出门看灯,东边的学士街整条街都挂满了灯,衬着如白昼一边,游人如织。可惜,今年大房的姑娘们只剩了楚莹,几个小的又太小,便只在府里弄了弄。即便如此,霈姐儿跟弘哥儿都乐疯了,满院子转悠。
老太太在福寿堂的正厅设家宴,楚蓁姐弟自是去了。厅外廊下垂着几盏莲花灯,上头画着临水而照的美人,别有一番趣味。菜色合口味,楚蓁不觉间竟吃了不少。
同一桌上,楚莹偶尔跟楚蓁说几句外头时兴的饰品,多数哄着坐不住的霈姐儿用膳,这会儿,她正用银匙舀珍珠鸡汤喂霈姐儿。一旁的楚菡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哈巴狗儿一样的,膈应。
楚菡今日穿了桂子绿齐胸锦襦衫,下身是缕金线百蝶穿花云缎裙,额上贴吹花红宝钿,梳着飞月髻,配一套血玉珊瑚的头面,更加光彩照人。别的还罢,那套血玉珊瑚价值连城,怕是老太太压箱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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