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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狮子胡同的樊府最近可真谓是乌云罩顶,麻烦事接连不断。继府里大爷樊明仁在万春楼为个窑姐儿惹上人命官司后,又听闻大奶奶宁氏的娘家哥哥,已经来两回了,要替宁氏和离。
三月二十日这天,樊克之起早打了一回拳,顺便检查下岳麒的功夫退步没有。楚蓁瞧着春末了,趁着他休沐,将谭太医请来,再为他看看右手和腿。自从两人成婚,楚蓁日日都吩咐人为樊克之准备药浴,只要自己有空,必得亲自为他揉穴道通经脉,事事精心。伤处好了许多,远远看去,除了走路不太协调,跟普通人基本没什么分别了。
只是楚蓁还是不放心,毕竟差点没命的重伤,又耽搁了诊治,积年老伤就怕留下病根,自己可还想跟元哥哥相守百年呢。于是,谭太医几乎每月都得来趟将军府,太子已经用这事取笑了樊克之好几回了。
“谭太医,夫君恢复得如何?药浴需不需要换几味药?”楚蓁顶着大大的肚子,眼不眨地看着谭太医,生怕樊克之有哪处不好,弄得身边的侍画也跟着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喘。反倒是樊克之,老神在在的,仿佛不是他的身体。
谭太医搭完脉,拿过身后药童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道:“樊院使到底身强体健,恢复得比老夫想的还要好。雨天阴天是不是也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樊克之平静地点点头,太医不说自己还没发现,确实好受多了。
谭太医望向楚蓁,赞赏道:“夫人真是贤惠,那么重的伤能照顾成这样,必定是费了极大的心思的。”楚蓁有些不好意思,凤眼轻轻瞥了自家夫君一下,客气的推辞起来:“还是太医您的功劳,妙手回春!”谭太医还没说什么,樊克之倒是先不同意道:“太医尽心,你也不遑多让,是贤惠。”
楚蓁顿时好气又好笑,守着外人,自然要谦虚一下,免得让人笑话。谭太医瞧着小两口如此鹣鲽情深,不由仰头哈哈笑了起来。一直憋着口气儿的侍画长长吐息了好一会儿,嗫嚅道:“可真是憋死我了,奶奶也太吓人了。”内室里人不多,她说的再小声,众人也都听到了,又是哄然而笑,楚蓁难得得红了脸,叫樊克之看直了眼。
屋里气氛正好,碧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她瞧着正跟樊克之时不时脉脉对视的楚蓁,实在不想出声打扰。还是侍画转身看见了她,忙凑到楚蓁耳边说了声,楚蓁便笑着看了过来:“碧春,有什么事吗?”
众人都转而看她,碧春只能上前几步,沉声道:“侯府瑞福堂的曹嬷嬷来了,说是老太太请奶奶、二爷过去说话。”楚蓁一听,看了樊克之一眼,笑容渐渐散了。谭太医对永宁侯府的事也有所耳闻,知道事涉内宅,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樊克之原本柔和的面庞又面无表情起来,什么说话,老太太巴不得自己夫妻二人永远不踏进侯府的门,这回请他们,肯定是为了樊明仁的事。
“你若不想便不必去,我一个人去,无非是为了那边的一堆烂事。”樊克之心疼地看着楚蓁的肚子,怕她累着。
“你没听碧春说嘛,是‘二奶奶、二爷’,我还排在你前头呢。”楚蓁见他厌烦起来,柔声哄道,“怕是内院还有什么事,听说大嫂回娘家一段日子了,老太太想必是想让人去劝劝她,赶紧回府。”
“那更不必去了,你如今身子重,为他们费心费力,咱们又不是圣人。”樊克之一听更是不同意楚蓁去侯府,快七个月的身孕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有什么闪失,真是要后悔死他了。老太太是完全不理会这边的状况,真叫人心寒。
最后,樊克之还是抵不住楚蓁的软磨硬泡,把余氏、碧春都带上,他自己则带了岳麒、丁从义及手下几个好手,将楚蓁围了个密不透风,简直叫楚蓁瞠目结舌。不过为了让他安心,楚蓁也没再推脱,俩人墨迹了半天才跟着曹嬷嬷回了永宁侯府。
楚蓁坐着软轿经过侯府连廊时,万分感慨,如今是正是暮春好时光,府里本该万紫千红繁花似锦才是,却发现除了几个打扫院子的奴仆,竟是没什么人似的,与她刚嫁进来时相比,寂寥了不是一分两分。尤其是老太太住的瑞福堂,好在廊下还是摆了些开得正灿烂的牡丹红蔷薇,看着有了几丝人气。
樊克之一路走来却是目不斜视,他一手扶在楚蓁的软轿上,脑中却想着樊明仁的事。他去见过京城县尹,也看了卷宗,又亲自去验尸,已然明白,樊明仁这回确实是让人算计了,那客商是被高手用内力打碎内脏而亡,樊明仁所打的那些外伤根本不致命。
待到了瑞福堂正屋门外,宁嬷嬷已侯在门外,她一反以往隐隐的傲慢,恭敬地将楚蓁夫妻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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