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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端想, 他上次来金光镇还是初来修真界的春夏之际在山顶贸然练剑引起雪崩那回。到今日，他分明并未觉出过了多少年月，但实际上离他来修真界满五年不过还差几个月。

人活得久, 大抵便觉得时间过得更快。

腊月三十，天色尚未全暗，贩夫屠户却早早收了摊子，街上来往行人亦寥寥落落，偶有几孩童相呼而过, 货郎挑担而归。

可虽街上冷落，家门家户前却联结起红对联红灯笼，在空气似乎都要凝结出冰碴的隆冬中生生又烧出一丝暖气来。

钟文端游荡了近半个时辰，方艰难地从闭户归家的屠户铺中买下两斤零碎羊肉, 而其余蔬果一类，根本无处可寻，他钟爱的花糕铺更不知何时早已门牖紧闭, 不见人迹。

没得办法, 钟文端只得又折回去斥巨资从屠户家中抠出两斤面, 两颗蒜，两根葱。

立虚台尚余下一些油盐酱醋料，回去应该勉强能包一顿水饺。

钟文端许多年没包过水饺了。在现代说来寒酸, 年夜里钟文端吃的都是速冻水饺，他一人过年，懒得费太多心思在自己一人的晚饭上。

现今他与薛如骏一起，钟文端都说不清自己哪来的动力突然勤快起来，在飞天遁地的修真界，去正儿八经地过这许多在现代他都不会认真过的节。

把肉塞进薛如骏左手，把面塞进薛如骏右手，又把那寂寞成双的两头蒜系在一根长长的棉线上，从薛如骏后颈挂到前胸，一边一头。

钟文端仅攥着两根葱，笑嘻嘻问：“会包水饺吗？”

薛如骏任钟文端作乱，被问时摇头：“不会。”

钟文端：“那我教你。”

薛如骏：“好。”

薛如骏应过他多少“好”？

钟文端听见薛如骏的答应，忽地有些恍惚。

好像一直如此，他要如何，薛如骏都同意，他向哪走，薛如骏都跟随着他。

许多时候倒显得他才是那个受人纵容的弟子，薛如骏是他的老师父一般。

钟文端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默默地在脚底搓走一颗石子。

他抬起头，正瞥见一个扎着双髻的孩童，一身红袄，两只小手白白嫩嫩，离他不远，扒在木梯子上，抖索着往门前大树光秃秃的枝丫上挂一只小小的红灯笼。

那木梯子不高，比薛如骏高一头，比他高一头半。

可那小孩实在太矮了，蜷在梯子上头只有圆滚滚的一点，弯着的小腿站得不稳，一直抖来抖去，似乎随时要随梯子一齐跌下来。

可那小孩胆子很大，从梯子扒到枝丫上，一心一意要系上去他的小红灯笼。

这家的大人呢？

钟文端往旁侧的人家大门望了几眼，那门有一道窄窄的缝，刚好差不多能让那个小孩挤过来——想必是这小孩瞒着家里人出来挂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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