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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婴宁胆儿特别小这事儿众所周知。
小时候几家认识的关系好的组织一起自驾出去玩,去的是二胖老家。依山傍水一个小村子,家家圈块地,小院儿平房葡萄架,嫩绿的藤顺着木头架子往上攀,遮出一块儿天然阴凉,门口一条浅得堪堪没住脚踝的溪流,水干净得透明。
大人们在屋里,小孩儿自然凑成一堆,城里长大的没见过这些,看什么都新鲜,下午顶着大太阳去门口小溪流里捉蝌蚪。
黑漆漆滑溜溜的小东西,没腿儿,只后面一条细细的小尾巴,在卵石见穿梭,清澈水里一览无余。
就孟婴宁不敢,手里攥着个红色的小小塑料桶,坐在旁边石头上抿着唇看着他们玩,安安静静的。
太阳很大,烤得她迷迷糊糊的,她想回去,想坐在葡萄藤下面吹风扇,吃西瓜。
可大家玩得都高兴,她又不好说。
小陈妄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撑着肉呼呼的小脸蛋儿孤零零地坐在石头上,她低垂着眼,也没看他们,嘴唇有点儿白,微微抿着,就这么干晒太阳。
孤零零的。
看起来有点儿寂寞。
小少年皱了皱眉头,从自己的小水桶里捞出来一条蝌蚪,手心里一捧水捧出来,走到她面前,手送到她眼前。
“给你。”他那会儿声音还很稚嫩,语气却硬邦邦的。
孟婴宁一抬眼,就看见面前一捧水,水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细溜溜的在她眼前扭动,甚至还跳了一下。
近在咫尺。
像是个什么虫。
小婴宁觉得他就是来故意吓唬她的,一身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抬手把他手往前一推,打开,扑腾着跳起来,直接就给吓哭了。
吓得人都哆嗦了,还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边指着被她打掉了在石头上扑腾的小蝌蚪,哭声很焦急:“它要死了!你快把它捡起来啊!”
她哭起来脸都皱巴在一起,又可怜又可爱,小陈妄没忍住笑了:“你自己怎么不捡。”
“我害怕……”孟婴宁仰着脑袋拖长了声,边呜呜哭边说。
“……”
陈妄那时候觉得这小孩儿是不是胆儿小到别人放个屁她都害怕。
孟婴宁自己也知道,她到现在都怕鬼,团建的时候一个人走山路吓得半步都挪不动,当时看见陈妄的时候真的差点就哭出来了,那还是虚幻的。
而现在的危险却是真实存在的。
男人的目光闲适,轮椅滚动发出细微声响,声音近在咫尺。
夜晚的艺术园区没了白天来拍照的文青小网红们,显得空旷而幽暗,秋叶沙沙,创意建筑高大,在月光里投下扭曲的暗影,多出了点儿阴森。
孟婴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坚持着完成之前那长长的一段对话,甚至到现在都还没腿软到走不了路,很平稳冷静的——至少看起来很平稳冷静的跟着那两个人出了工作室的门,然后上了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紧接着就是咔嗒一声落锁的声音。
密闭压抑的空间里,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和情绪都仿佛会被无限放大似的,刚刚那些还能勉强压住的情绪开始急速膨胀,喧嚣这刷存在感。
孟婴宁咬着唇,抱着手臂紧靠着车门缩在车后座角落里,听着耳边细微车锁声时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的颤了下。
她看着黑色的轿车缓慢驶出园区,生出了一种很无措的慌乱和绝望。
汤城坐在她旁边,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害怕?”
孟婴宁侧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他:“你要杀了我吗?”
在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孟婴宁才惊讶的发现她的声音竟然没有抖。
虽然她现在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得差不多湿透了,连指尖都发麻。
男人略歪了下头,似乎是真的很好奇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不是跟陈妄有仇吗,”孟婴宁说,“你费了这么大劲儿找上我,不就是想报复他。”
汤城开始笑。
孟婴宁舔了下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说:“不过他不会因为我伤心的,是我倒贴他的,他特别不耐烦,也没有那么喜欢我。”
她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说话,如果不说话就这么安静下来,人都会被这种陌生的恐惧吞噬掉。
她嘴唇发白,声音细软,不紧不慢的,漆黑的眼珠清明干净,整个人都显得很镇定。
但无论她表面上看起来再冷静,这个世界上唯一藏不住的情绪,是怕。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
能有这样的冷静,他几乎都想要夸奖她了。
“你觉得他不喜欢你?”汤城看着她整个人很细微的颤,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平时陈妄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身后也是跟着人保护你的?”
孟婴宁愣了愣。
“没发现啊?你也说了,我为了能单独见你费了不少力气,确实麻烦,要不是这次林贺然快死了,陈妄慌得没顾得上那么多,他一定会找人密不透风的守着,我还是见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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