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颜色的颜,雨天的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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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颜色的颜,雨天的雨

初夏,雾蒙蒙的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薄雨,质感柔韧的草坪被雨水冲洗,泛出清凉的泥腥。

钟南月没有撑伞,皮鞋一路踩过水迹,捻碎淋了雨的草叶和野花穿进了内堂。

水晶湖郡内堂挑高恢弘,长廊内壁两侧各撑着一整排雕花罗马柱,屋顶有名师复刻的巨幅名画雕绘,高饱和度的色调和做旧的雕工搭配得明暗得当,赤裸纠缠的人体被艺术感极强的笔风镌刻出神性的光辉,丝毫不显得肮脏淫乱。

略过了门童的招呼,钟南月望了眼前方那对看起来很是登对的男女,转开视线扯了下唇角,说不上是自嘲还是冷笑。

西裤打湿了点裤脚,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本是有些洁癖的,可能是这些年里习惯了太多事,因而也没有感到太重的愤懑,只有丝倦懒的遗憾。

可惜了。

本该是个拉着窗帘卷着薄被闭眼听雨眠的安恬午后,偏要跑来趟这满腿的泥……

被目光的磁场包裹,交谈的间隙,江秋见略有所感地回了下头。

钟南月侧身隐入了罗马柱后面,靠在立柱上仰着脖颈心神在在地观察起头顶的浮雕画。

他大概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横竖也看不出那些举世称颂的名画究竟神圣在哪,只感觉……

好他丨妈丨淫。

服务生小哥拿了毛巾朝钟南月走来,浅声道,“钟先生,您淋湿了。”

余光里,江秋见还在向这边张望。

钟南月不动声色地朝服务生摇头“嘘”了一声,舌尖抵着腮帮往廊内偏了下脸,“别停,往走廊那边去。”

高档会所的服务生做惯了迎来送往的活计,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凡人所能比,简单一眼便看出这两男一女之间关系不简单,没再往钟南月这边看,毛巾垫在臂弯一路转入了内庭,假装是给内堂客房送的。

江秋见瞥了眼服务生离去的背影,微微蹙了下眉,后退了半步往石柱后面看去。

身侧被冷落的女子不太开心地说了句什么,他回头淡淡地应了声,带着女子进了会所内阁。

钟南月并没有刻意隐藏,江秋见若再往后退半步,这石柱就失去了遮蔽的作用。

可他没有。

目送江秋见揽着女子上了楼,钟南月垂下眼眸勾唇笑了下,将身体靠回立柱。

他的视力一直很好,可有些时候,他会羡慕那些近视眼的家伙。

可以随意摘下眼镜,让视野变得模糊,锐化一切不愿去细看分明的事物。

就比如现在。

钟南月走神间,有管事的领着几个漂亮男孩进了大堂。

一行人合了伞递给门童,迎面撞上了靠在立柱上翻着白眼欣赏艺术作品的钟公子。

管事的见了钟南月,不好直接越过,低眉颔首地招呼:“钟少,在等人吗?”

这话问得有些逾矩,按理说他不该这么打听上层的行程。

钟南月撩了眼这位慈眉善目却难掩精明的管事,大概明了了他心中的盘算。

通常钟南月不屑于搭理这类愚蠢的攀附之徒,但这会儿他心情不好,恶趣味地想逗逗这起子倒霉蛋。

“不等人,”他顺着那人的目的随口接了句,状似不经意地瞟向他身后带着的人,“来玩。”

管事的心思活络,钟公子没避讳,反倒给他留了口子,他自然也听得出这个“玩”是怎么个玩法。

身后这几个小鬼要能被他挑去做个玩伴,自然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小公子年轻气盛来头大,抢了人只当白抢,人被他劫了,屋里头那位只能吃闷亏,不会苛责管事,一鱼两吃,稳赚不赔。

思虑到此,管事的朝身后稍稍打了个眼色,男孩们不动声色地错开了些。

清一色脆口儿的高白瘦,看年龄最大不过二十出头,身着同款制服,却不是会所服务生那款。

钟公子久见风月,一眼便明了了这几位的行当。

听闻《花魁将军》的制片人徐正海今儿个在水晶湖郡大摆宴席庆祝六十岁生辰,想必这个生日是要过得很香艳了。

钟南月毫不避讳地打量着那起子人,清点货物似的一个个扫过去。

恰接上了排在最后的那个男孩投过来的目光。

嘶……

这张脸。

徐正海自己长得人神共愤,口味却极挑剔,物色来的个顶个都是美人尖子。

相较于其他几个,这男孩生得尤其精致,正值好年华,干净明亮,清润润的甜,远看之下简直像颗泛着清冷薄荷香气的小糖豆。

最妙的是眼角下坠着的那颗小小泪痣,与某人几乎完全重合,又乖又艳,引人遐想。

男孩模样精致,头脑也不空,约摸着是从管事对钟南月的态度判断出了眼前人大概的阶层,没有直愣愣地与钟南月对视,也没有刻意躲避他审视的目光。

大约知晓自己是好看的,因而淡淡地偏开了一点脸,留给钟南月一个半侧面。

那是钟南月最爱的角度。

视线偏开的角度把握的极好,不让人觉得他在躲避自己,侧过眉目之后整个人低眉顺眼的乖巧,给高位者留足了打量的空间。

没有刻意卖骚,却撩人于无形。

“钟少?”

管事的看他盯这位盯得有点久,佯装赶时间,很轻地唤了声。

钟南月收回目光,略显失望地甩了下头,扬首道,“去吧。”

还有什么比给人希望再飞快地让它落空更有意思的事情呢?

余光里,男孩微微垂下了眼,漂亮的侧颜沾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看到这样一张脸为自己涌上这样的神情,钟南月莫名觉得解恨。

知道他是没相中自己的人,管事僵了那么片刻,没让失望流落到脸上,低头道,“您忙着。”

语毕,他打了眼色,带着男孩们上了楼。

*

报复性地清了联排所有的厢房,独自待在诺大的空间里,却没有一丝享受的感觉。

只感觉到沉甸甸的胸闷和空荡荡的心慌。

叫了酒,又不太想喝,高脚杯细长的脖颈捻在指尖晃啊晃。

就在此刻,就在这栋会所,那个他爱而不得了多年的人正卖力地将饱满的春色注入女人曼妙的身体。

那人从来是不屑于爱他的,经年累月的失落失望汇聚成河,因而疼痛来得也并不强烈,却又比火辣辣的爽利之痛更叫人难捱,钝钝地搜刮着心坎,逼得人发疯。

钟南月闭了闭眼,鬼使神差地,按铃呼叫了客房。

“去徐正海房里给我叫一个人,就跟他说是我要的。”

“名字不清楚,那个长得像个倭瓜的老管事带进去的那五个里面,左下眼角有泪痣的那个。”

抿了口酒的功夫,有人敲了本就敞着的房门。

客房很有眼色地没跟过来,男孩独自立在门口,精致得像个手办。

钟南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随手多倒了一杯酒,“过来。”

男孩挨着他坐下来。

钟南月注意到他制服领口比刚刚在大堂见面时敞开了些,带点褶皱,像是被谁暴力撕扯过,衣领处不见了一颗扣子。

他往里看了眼,没什么痕迹,但还是觉得倒胃口。

莫名地就有些压不住火。

他晃荡着手里的酒,本是倒给男孩喝的,这会却只想泼在这张漂亮的脸上,叫他滚。

并不需要找什么借口,喜怒无常的有钱人罢了。

男孩却在这时朝他望了一眼,带着丝委屈,简直像是在诉苦。

好他妈大胆的小绿茶。

钟南月觉得有趣,暂且压下了火气。

将手里的酒递了过去,绅士地捏在杯腹,杜绝肢体碰触的可能,却全不掩饰眼底的色气。

“叫什么名字?”

“颜雨。”

钟南月偏着脸欣赏他眼角的泪痣,目光在他脸上盘旋缠弄。

他大约是没想要记得这个名字,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不带感情地夸奖,“好听,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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