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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赵雍将最后一封纸笺, 小心翼翼封存在掐丝金镶玉檀木盒中。

粉白的纸上写着一行字：

“——尚缺一个赵元白。”

赵雍压下纸笺, 指腹在簪花小楷上流连摩挲, 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魏尽道：“谢世子着人回禀，郡主说的那青稞, 木先生前几日已然总结出培育方法，且正正适用于秦州气候，可保秦州百年无有粮慌之忧。”

赵雍合上檀木盒, 嗯了一声。

慕阮阮随信一道寄来的绿蚁新酒还未开封, 他用小木槌轻轻敲下封口红泥，倒入澄碧的玉碗中。

户牖边一支入墙来的红梅, 缀着点雪花, 梅瓣圆润，芬芳扑鼻，似是要与赵雍桌岸边插瓶里那支蔫了吧唧的腊梅争个高下。

赵雍扬眉一哂, 心情大好。

大发善心还予了魏尽一小盅。

魏尽：“……”

真是难为您了。

赵雍半靠在椅背上，仰颈饮了一口, 襟口微敞，眉尾染了酒意，举手投足间是不多见的疏狂。

魏尽又说：“陛下罢朝七日，群臣争相上表亦不得见。太子监国, 贺丞相掌事，慕皇后隐而不发，只推辞说是陛下调养生息，不便操劳。”

赵雍乘兴蘸着朱砂，在空着的密旨上书了一行：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属下以为，陛下怕是——”

赵雍将上好的狼毫随意往笔洗里一掷，拊掌轻嗤，“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咱们这位陛下呵。”

魏尽眼观鼻鼻观心，只道：“建康局势有变，殿下需早做打算。”

赵雍将信稿拢入皮封，指节分明的掌心里攒了枚漆黑如墨的符玺，眸光陡然一厉：“吩咐下去，三日后启程。”

魏尽抱拳应是，犹豫着：“郡主那边？”

赵雍垂眼，“我明日亲去拜会崔老先生。”

————

千里之外的建康。

太和殿内。

慕皇后斜倚在美人榻上，三足金猊袅袅吐着瑞香。三两个侍婢围着她捶腿扇风，又是递茶，又是喂果子，忙活个不停。

她眯着眼惬意了没一会儿就听，掌事宫女打帘。

道：“娘娘，贺大人求见。”

慕皇后暗唾了一声晦气，摆摆手让宫人皆退下，方才端正姿态等人来见。

贺丞相蟒袍黄带，满面红光。

这老头当真是，从不把僭越两个字放在心上。

慕皇后心中冷哼一声，低眼盯着手指上鲜红的寇丹瞧，懒眼暼他：“贺大人此行，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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