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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边帐中,宇文泰见两角各架着一个炉子,炉火上都在咕嘟咕嘟烧着热水。几个侍女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有的端着水盆,有着捧着干净的绸布。有的拿着剪刀。
冉盈仰卧在榻上,头发因为疼痛都汗湿了,湿湿地贴在额头脸颊上。她左肩窝中箭的位置,衣服已被仔细剪开一个洞。箭羽已被剪断,只剩半截箭插在她肩上,此时伤口周围已经被侍女仔细清理过,箭伤周围一圈皮肉微微外翻,整个左肩肿得老高。
宇文泰对这种刀伤箭伤本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此刻在冉盈身上见了,却觉得触目惊心,仿佛胸膛里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一颗心紧紧揪住。
刚才剪开衣服和清理伤口的时候动到了伤口,冉盈此时疼得半昏半醒,轻轻地哼着。
宇文泰绕到榻的另一边,在榻边坐下,抓住她的右手,轻声说:“阿盈,我在这儿。要拔箭头了,会有点痛,忍着点儿。”
冉盈微微睁开眼,看到是宇文泰,喘着气,轻轻点了点头。
大夫准备好了,冲旁边一个侍女点了点头。那侍女走到榻边,将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绸递上来。
宇文泰接过来,放在冉盈嘴边,说:“咬着。”
冉盈顺从地张开嘴,咬住了那块白绸。
大夫握住箭杆的手猛的一用力——
“嗯——!!”冉盈疼得咬紧白绸哼了一声,脸因为疼痛憋得通红,肉眼可见的,那小脸上迅速浮出一层汗珠。
宇文泰觉得自己心里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她的手。
可是那箭却还在她的身体上,纹丝不动。一股股的血从伤口中涌出,慌得一旁的侍女连忙拿着白绸去擦,转眼间将两三块白绸都染得通红。
大夫也非常紧张。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稳了稳手,又一用力,这次下的力气比上次还要大。
“啊——!!”冉盈疼得惨叫了一声。因为剧烈的疼痛,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伤处的血喷涌得更加厉害,箭头却依然纹丝不动。
等在账外的几个铁卫听到里面传出的惨叫声,互相看了看,皆知道情况不妙。
宇文泰一下慌了神:“阿盈!阿盈!”
大夫赶紧上前看了一下,说:“女郎疼晕过去了。过一会儿会醒。”
宇文泰急火攻心,剑眉倒竖,怒喝道:“你是什么大夫!拔箭都不会吗?!”
那大夫也是又急又怕,跪倒在地说:“公子恕罪!这恐怕是凤羽箭啊!”
宇文泰听到“凤羽箭”三个字,心猛的往下一沉。凤羽箭的箭头带脊,双翼,射入身体之后除非将射中的这块骨肉整个剜下,否则根本无法取出。而若不拔出,三年之内,必箭伤复发而死。
久在行伍之人都明白,这种事,没有侥幸。
外面的铁卫们听到,俱脸色一变,心想,完了,必死无疑。
宇文泰呆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哑着声音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可还有其他办法?”
大夫俯倒在地不敢抬头:“小人医术浅陋,实在无能为力了。”
宇文泰沉默良久。帐中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他,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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