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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泰要炸了。他在这里等得提心吊胆,生怕去得晚了她已遭毒手。她却只拿一句多谢来打发他?还来日再报,就此别过?!
方才听莫那娄说了大殿里的情形,还暗自赞赏她有几分急智,此刻就想把这小聪明用到他的头上,实在可恶!她怕不是以为前几次他对她都和颜悦色的,就是个软柿子吧?捏得很欢快啊?
真是少点教训!
冉盈溜出两步,听到他的声音,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只得乖乖地又回去,钻进了马车里。
一进去,就看到他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阴森地盯着自己,几乎要喷出怒火。
冉盈心虚地又拱了拱手,强行狡辩:“尚书令,天晚了,学生还要赶回书院……”
“跪下!”他威严地命令。
冉盈腿一软,啪地一下跪了下来,低着头,垂着手,大气都不敢出。
马车缓缓地动了。
冉盈一直跪着,半晌没听到动静,悄悄抬头去看,只见对面那人靠在软垫上,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冉盈想,完了,看样子是生气了。这马车也不知要将她带到哪里去,也不知他想要干什么……这可要如何脱身啊……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身体姿态上就不是很讲究了,跪得久了难免膝盖疼,一疼就不知不觉地顺势跪坐了下来。
冉盈只来得及呲了一下嘴,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揉,对面那人阴森森说了句:“谁让你坐下了?”
怎么没睡着啊。冉盈心里暗暗叫苦,连忙又起身跪好,继续低头垂手,再也不敢偷工减料。
路上马车偶有颠簸,她没跪稳,一下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又连忙爬起来,继续直直地跪好。
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到处乱蹦的蛤蟆,惴惴不安地想,这人大逆不道地毒杀了皇帝,又碰巧被她撞见了。再加上她之前拒绝过他,他怕不是要杀她灭口吧?
一直到马车在尚书令府门前停下,车门被打开,她心里七上八下,却也没再敢动半下。
一打开车门,外面的贺楼齐噗的一下差点笑出声来,硬生生憋住了。这小娘子原来是这么可怜兮兮地跪了一路啊。
尚书令也真是的,面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嘛。莫那娄那厮居然还会觉得尚书令对她有意?
宇文泰睁开眼睛,看着老老实实垂手跪在自己面前的冉盈,心里觉得舒坦多了,站起身说:“滚下去,别挡孤的路。”
冉盈连忙站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膝盖都僵硬了,脚下一时没站稳,一个趔趄扑到了宇文泰身上!
对面宇文泰正要抬脚,忽然见到她扑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她抱住。
冉盈却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心想糟糕,这一冲撞,只怕又要惹怒他了。
宇文泰手一伸出,心里也暗叫不好,却已将她抱入怀中。鼻下幽幽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体香,只觉得手中软绵绵柔若无骨,低头一看,正看见她长眉杏眼的雪白小脸仰起来在看他,那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上全是惊慌和懊恼。他心中一恼,连忙双臂一用力,将她扔到一旁,怒气冲冲地独自下车而去。
留下冉盈一个人摔在车里,目瞪口呆,心想这下完了,把他得罪光了。
但是,难道是错觉吗?怎么觉得他方才……脸红了……?
见冉盈同木鸡一样坐在车里发呆,外面的贺楼齐小声说:“下来呀,赶紧跟过去!”
他嘴上不敢笑出声,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方才那情景,一定要和莫那娄好好分享一下。尚书令的那副窘样,半点威仪也无,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冉盈连忙下车,跟了进去。
宇文泰径直走到书房门口,回头一看,冉盈一脸窘迫,一路小跑跟上来了,便一脚跨进了书房。
冉盈随即也跟了进去。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门楣上一块匾额,上书“霁月清风”四个大字。进门上首一张榻,左手边一幅五折琉璃屏风,上画着浪击潼关图,黄河滚滚,潼关巍峨,气势磅礴。屏风后是一张长案,案上文房四宝,几册竹简,案前案后各一只蒲方。右手边一张方几,也是两只蒲方,想是会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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