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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的隧道早年大概曾经被城市废水漫过,但已经蒸干了,墙壁上残留着不少腐生的污物,伴随着大家满头满脸的血水,杂烩的气味相当迷人。腥臭通过呼吸面罩的过滤仍然执着地钻了进来,面罩一掀,昼司和安息也跟着夜愿一块儿吐了。
这头米奥掰亮了一个冷光灯,凑到地铁地图上顺着线路仔细看,他戴着手套的手指顺着红线一路滑,说:“我们现在在这,顺着红线——就是这根,一路朝西可以直接走到这里。”他眯着眼辨认上面的字:“落日大道站,到时候我们从这个站出来再看看状况,如果风小雨停了,就道地面上接着走。”
二十九看过后同意了,出口正巧在他们需要前进的方向,虽然比原路绕一点,但也不算做无用功。
吐过之后,两名废土新手和一名废土初级选手回归到队伍里面,顺着月台爬到铁轨上——二十九走在最前头,身后是一众变异人,帮着七十三和幺幺零把推车扛下来,昼司爬下月台的时候袖子上挨了一大块黏糊糊的东西,还拉丝,他深呼吸两次,露出万分崩溃的表情,然后很不优雅地找了一块儿干净点的墙把试图把袖子蹭干净。
最后,是米奥和二号垫在尾端,米奥端着能量枪,二号随手从铁轨上硬拽下一根钢管,捏在手里挥了挥,满意地点了点头。
高级变异人们的视力固然很好,但从几名普通人类的视野看出去,隧道深处一片漆黑,只有身后米奥枪头的探光斜斜照亮脚下一尺见方的路,人一抬腿、一落脚,满地都是交错的影子。推车的轱辘卡在铁轨里发出“咔哒咔哒”的转动声,回音和黑暗中虫鼠的窸窣响声重叠在一起,令人牙酸。
夜愿背上的毛都竖起来了,实在是很不想把鞋踩在地上,总觉得脚面上有什么东西爬过。他神经质地抖着小腿,又不好意思要求回到板车上,毕竟路面不平整,连安息都下地自己走了。
忽然,前头传来了几声尖利的嘶叫,以及什么重物被摔在墙壁上的动静,骨头碎裂和血肉刺穿的声音无比清晰,就好像炸开在耳边一样,夜愿不自禁抖了一下,倒退半步,攥在腿侧的手一下被握住了,他差点尖叫出声。扭头一看,主人冷硬的面容出现在背光里——昼司捏了捏他的手,夜愿听话地缓缓松开五指,和他握住了。
“怎么了?”二号问。
“没事,不看路的小家伙。”二十九在前头回答说。
队伍继续前进,几人路过被二十九拍飞在墙上的“不看路的小家伙”,赫然发现那是几条一米来长的变异怪物,具体是什么品种已经很难说清,好像一个怪异的大鱼头长在蜘蛛的身体上,嘴里有两圈尖刺,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大概没什么视力。
走过一站地之后,队伍前端的动静越来越大,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更多的怪物从隧道深处源源涌出,前仆后继。然而,以二十九为首的先锋阵容战斗力过硬,队伍依旧整齐。
“后面也来了。”二号说。
隧道里通风渠道单一,人血的气味顺着蛛网般的地下道系统越飘越远,本来躲在污水管道里的牛鬼蛇神也从各地钻来了。月台上一时间爬下无数黑影,米奥没有冲上前去战斗,反倒退了一步守在安息和冯伊安身边——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这几个人要是被变异生物抓挠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夜愿看见这前后夹击的阵仗,浑身血液都凉了,他抽出板车上绑着的一柄双管霰弹枪,刚握到手中立马就被昼司抽走了,夜愿担忧道:“主人!你要小心!”
“不用你说。”昼司握着他胳膊叫他站上板车去,夜愿在黑暗中看不清,只是不断听见怪物不断扑上来再被拧断脊椎的惨叫声,杀戮和血腥的气味到达顶点,不禁焦急道:“您别管我,先保护自己!”
昼司无动于衷,稍使一点劲就把他托上了板车,并把一根冷光管插在他衣领里——绿色的荧光照亮了他的下巴,也叫他看清周围几米的状况——天花板上滑丝下坠的一只变异蜘蛛,毛腿已经快要挨到他的脑袋。
“啊啊啊啊!”夜愿条件反射地大叫起来,抽出冷光管大力挥在蜘蛛腹部——蜘蛛远远弹开了,但吊着它的丝线强度很大并未断裂,于是下一刻,八条毛腿又荡了回来。
硕大的三副红眼和垂着粘稠口涎的尖牙眼看着就要撞到夜愿脸上,耳边一声巨响——昼司开枪了,变异蜘蛛被霰弹轰得支离破碎,浓浆飞溅在他的呼吸面罩上,还有些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夜愿吓得不能动弹,颤抖地用手套蹭了蹭镜面——液体太过粘稠,护目镜完全糊住了,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昼司快速提示道:“湿巾。”
夜愿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半截一次性清洁面巾,总算擦净镜片恢复了视力。
深呼吸两次之后,夜愿也冷静了下来,看着主人单用一柄老式的霰弹枪,数次被怪物逼近到危险的距离,严肃道:“您性命的价值比我要重上许多,请您理智一点!”见昼司背对着自己没有反应,他又说:“您要是死了,或者受伤,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昼司回过头来,黑暗中奇异地和夜愿对上了双眼——抛却无意义的感性变量,用价值和风险评估决策,这的确是他教导的方法论,理论上是没错的。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这一切听起来却是如此荒谬,有那么一瞬间,那么零点一秒,他甚至质疑起自己先前竟然真的将此信以为人生准则。
昼司强硬地把夜愿揽在身后,不许他下地,同时眼疾手快地崩飞了一排变异老鼠,简短道:“听话!”
“怎么没完没了!”
一旁的七十三和幺幺零也已经放下板车的把手加入了战斗,就在此时,米奥拉燃了一枚红色的信号灯——信号灯直直升空,撞在圆拱形的隧道内壁,点亮了整片区域。
夜愿站在板车上,比所有人都高一头,看得十分清楚——前后二十米的隧道中,再加上月台上的、暗缝里的,倒吊黏着爬行在拱壁上的,密密麻麻少说也有上百只变异怪物,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小心!”夜愿大声说:“十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各有两个变异人!”
“知道了!”二号大声回说——隧道里气味太过纷杂,比平时更加难以辨别危险的来源,而它们平时那种大刀阔斧的战斗方式很不适应这时的环境和地形——队伍腹部的几名人类太过脆弱,受不得一点闪失。
“接着!”米奥自己瞄准镜上的探灯摘下来抛给夜愿,夜愿连忙双手接住,米奥说:“好好观察!实时汇报!”
夜愿听懂了,即可不再废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高处充当狙击手的身份——只是他手里没有狙击枪,而是靠一张嘴,他只能靠视力辨别怪物来袭的方位,却正好弥补了变异人优越听力和嗅觉的短板。
“别说几点钟方向,说东南西北!”幺幺零叫道。
“哎!”夜愿应了——每个人面朝的方向不一样,用方向定位的确更加准确,而且隧道还是自东朝西笔直的一条,他快速道:“西北二十一度有一个变异人,三十度那只还没死。”
“二十一度?”二号手中的钢管像签子捅穿了一串变异人,又抬脚把它们全部踢飞,同时觉得夜愿定位如此精准有些可乐:“这是什么特异功能?”
昼司刚偷空哼了一声,结果下一刻就笑不出来了——子弹打空了,手指下的扳机“咔哒”作响,然而一只变异黄鼠狼已经“咻”地钻到了面前。昼司难得骂了一句脏话,飞起一脚踹在黄鼠狼下巴上,使得它原地翻了半圈,光秃秃的尾骨翘在天上,被七十三一把揪住,捍飞了后头冲上来数只老鼠。
“哇啊啊!”安息也叫唤起来,米奥正要去看他怎么了,安息又喊道:“你待会儿不洗手可别碰我们!”
七十三气晕了,张牙舞爪地发泄在敌人身上,一时间变异怪物满天飞,月台上足足堆叠了两三层。
高强度的半个小时之后,袭来的怪物数量逐渐减少,但又过了足足一个小时,耳边才终于清静下来。夜愿举着探灯仔细查看了各处通路,指导大家清理了几个漏网之变异鱼,一行人终于得以继续前进。
走出五站地后,它们遇到了一个天然的休息站——隧道里卡着三节车厢。地铁的前半截已经完全飞出了轨道,车头完全压扁了,歪着脖子横在站台上,里面有几具陈年的尸体和满墙血迹——不是变异怪物的所作所为,而是事故死亡。二十九挑选了一节比较干净的车厢,蛮力拉开卡死的车厢门,里头空空荡荡,昼司新掰了一根冷光管举着,吊环把手摇摇晃晃,车厢里鬼影重重。
“来休息一会儿。”冯伊安坐在塑料椅上,数人便也真像乘坐地铁一般对坐成两排,终于得以喘息片刻。他左看右看,又不放心地查验一番板车的状况,心想幸好包装得厚实,不然这一路颠簸还不知道摧残成什么样了呢。
安息挨着他坐下,摘掉面具“咕咚咕咚”地灌水喝,米奥打开包找出干粮一人分了些。然而地下恶臭难闻,大家虽然饥肠辘辘但都吃不下什么东西,昼司和夜愿看着最狼狈——两人都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虽然平日里一个经常忙前忙后地伺候人,另一个保持着良好的运动习惯,但根本应付不来这种强度的急行和战斗,夜愿一瘸一拐,原来是休息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小腿早就抽筋了。
他斜瞥了米奥一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米奥摊手耸肩:“我什么也没说,少爷枪法比蠢羊准。”
安息本来蔫儿了吧唧的,耳朵立刻竖起来:“喂!”
昼司却注意到夜愿奇怪的动作和表情,转过身来单腿跪在他面前,握着他脚腕给他捏小腿。夜愿脏兮兮的鞋搁在他大腿上,脚背被他板着往回压,小腿肚的肌肉被足足的力道按摩着——这场景在虚摩提上简直不敢想象,但莫名地,昼司似乎做得很自然,夜愿也难得没有诚惶诚恐。
“还疼吗?”昼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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