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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三月,原本是草长莺飞的大好时节,却被大把来的烦心事搅和成了侯府后院脏乱的污泥。
晋安侯前几天去了摄政王府,为自家女儿说亲。
最亲的嫡女喜欢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天天嚷着非君不嫁,寝食难安,连读书都没了心思,天天缠着侯爷要嫁给摄政王。
侯爷被亲女儿扰得头发大把大把掉,下定决心,亲自上了一趟摄政王府,把自家女儿搬出来摆在明面上,暗示摄政王联姻这件事。
他想得很容易,觉得女儿哪里哪里都好,要外貌外貌不差,要家世家世不差,脾性也乖巧端庄,完全能做好一个摄政王妃,可惜摄政王一口回绝,一点犹豫都没有。
侯爷一惊,然而他不敢得罪这位摄政王,于是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晋安侯府与摄政王府就从此无缘联姻么?”
摄政王答道:“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庶出的女儿?”
侯爷回了府,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告诉闹腾的嫡女,说是她会有更好的夫家。可是这天下之大,不算那个傀儡皇帝,还有谁比摄政王身份显赫呢?
只是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完整传到了嫡女耳朵里,大小姐顿时大发脾气,在房间里砸东砸西,一干瓷器摔成满地的碎片,还满房间转,大声叫着要赶走那个庶女,后边跟着的丫鬟只能连连提醒小姐不要踩到碎片上。
最后有没有滑倒不知道,起码大小姐有好一段时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连学都不来上了。
女子自然也要上学,和男子分开,教的东西也大不一样,而那位被点名的庶女,在这学堂还能称得上一声才气。
侯府之外的学堂里,一群学生跟在先生后边,鱼贯穿过长廊,她们披着学堂的衣衫,在发鬓上扎上长长的青色缎带,轻声讨论昨天写的文章。
女先生捧着一摞纸,一边缓步走,一边给学生们讲解,最后单独拿出一份文章来,点名表扬:“林年,这一次写的,进步显著。”
林年落后先生半步,向先生行礼:“先生教的好。”
她眉眼弯弯,生得一副好相貌,说娇柔不羸弱,一双眼睛若点漆,肤色雪白,披着一件挡风的斗篷。
头上做工粗糙的木簪子单看略显丑陋,但束在发鬓中,倒也不算突兀,更添一份逍遥的道骨来。
其实林年这些天过的并不好,之前不好不坏的,虽不被主母喜欢,但衣食并不短缺,然而这些天,一直陪着她的小丫鬟哭着说,领不到以前规格的东西了。
林年不晓得其中缘由,听说是大小姐求嫁摄政王未果,到处发脾气,后院很多人都受到波及。她这个在学业上时时压住她一头的庶女,当然一直是大小姐发泄怒火的枪口,这次应该不过是,变本加厉了。
她微不可闻叹息一声,打算摆出笑脸来,迎着先生的话题说些想法时,远处跑来一个小姑娘,绕过假山,冲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叫着说:“小姐!夫人叫你回府一趟!”
是林年唯一的丫鬟,天天只会跟在自家小姐后头,叽叽喳喳说话,活泼的很,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把她眼泪都吓出来了。
学生们停下脚步,她们和林年的关系不错,自然也知道林年这样生母早逝的庶女在侯府里的尴尬身份,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是不是夫人有什么事情?”
“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吧,你不要焦急,说不定只是些普通的事情。”
林年道:“多谢各位。先生,年先走一步。”
先生应允,林年便跟着自家丫鬟匆匆回了侯府,路上时,林年道:“团圆,你怎么哭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称作团员的小丫鬟瘪着嘴,两边发髻松松垮垮的,她道:“小姐,郑爷爷死了!”
林年一怔,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下来,她马上想到其中关键:“那我岂不是要回乡守孝?”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停在了离侯府一条街的地方,踌躇不前,团圆拿手背抹了抹眼睛,道:“夫人好像就是想和小姐说这件事情。”
郑爷爷是林年爷爷的弟弟,当年战争里活下来的郑家唯一一个人,那时候林年母亲已经远嫁侯府,路途遥远,等知道消息了之后,也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林年亲娘本来身体不好,又听闻长辈长逝的消息,一病在床。林年前后伺候了几年,也没让娘重新下床来。
等到娘也长眠地下,林年便只剩下郑爷爷一位血亲。她每个月都会从自己不多的月钱里拿出一部分,寄给这位郑爷爷,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安享晚年。
林年一下心里通透。
夫人一直不喜欢她,大小姐也是,觉得林年着实碍眼,一直想赶她出府,苦于没有好的借口。
现在来了一个现成的,夫人定不会放过,她一去老家,必有各种原因回不来。
她思索了一阵,放缓了语气,问道:“如果我回老家去,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团圆大声道:“圆圆想!但是夫人好像说要把圆圆调走,不让圆圆跟着小姐一起走……”
说着,她们就到了候府,穿过长长的小路,一路往后院去了。去的时候,团圆还在不住地絮叨,她从小就跟着林年,等林年一走,她就不知道怎么办。
林年无奈,绞尽脑汁安慰她,也不见她平静下来。
到了夫人房前,她叫团圆在门口守着,自己推门进去,候府的主母就坐在桌子旁边,金钗摇晃,满指的琳琅首饰。她给自己的茶碗里满上茶,见林年进来,还少见地给了个好脸色,笑道:“可要吃点茶?”
“多谢娘。”
林年接过茶,问了一句是什么事情的时候,主母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道:“年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可还记得你郑爷爷?”
和团圆说的没什么差别,大概意思就是她得回去守孝,但又舍不得候府的女儿车马劳累,受旅途跋涉之苦,于是叫人来慰问一下,顺便给了一笔银钱,做她离了候府之后的费用。
林年低垂着眉眼,事情和她想的差不多,于是恭敬应着,问道:“那这笔钱在何处?”
主母笑着,当做已经全部给她处理好了,说道:“我见你之前总寄钱回老家,就按着你那个地址寄过去,叫你家一个远房亲戚暂时存着。”
林年无法,毕竟她作为唯一比较近的血亲,不回去实在说不过去,于是打点行李,与团圆告别。
走之前,她从侯府门口的马车里探出头,看见团圆站在侯府小门前,拼命用手绢擦拭脸,林年挥手向她告别。
三月未暖的风从马车的缝隙里透进来,从鼻间穿过,她看见大小姐站在小门后面,笑成了一朵花,和她对视时,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马车颠簸了足足一个月,才到了老家,林年顾不及安顿自己,马上跟着那个素未谋面的远房亲戚关志行去了郑爷爷的灵堂。
关志行有一副很普通的中年人样貌,看起来颇为老实,但对她的态度很一般,领着她去了村尾,指着一件屋子说:“这间是给你的。”
村尾的屋子年久失修,林年进去的时候,屋里的床都不能用了,到处挂着蛛网,别提还有积起一指高的灰尘。她伸出手去,小心碰了碰衣柜门,意料之中,木门晃了两下,要掉不掉。
“可以帮我找个干净一点的住所吗?”林年犹豫地转了两圈,没找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她身着白衣,站在充满了灰尘的屋子里,有些不适应地捂住鼻子。
关志行见了,嗤笑一声,老实人相貌也有些凶神恶煞,尤其是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脸上皱纹一多,更显得狰狞。
“侯府出来的小姐,当然看不上这个穷地方。”关志行道。
林年怔住,正打算争辩,但又立即闭上嘴,决定亲自收拾屋子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连忙问道:“敢问,侯府寄过来的那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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