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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隔壁怪邻居
汤妍生长自一座南方小镇,青砖黛瓦,四季温润。
庆佩文一大早给她打电话。
缝纫机踏板嗒嗒的声音隔着手机清晰传来,汤妍蹲在地上抱着手臂:“妈,你怎么这么早就又开始做衣服了啊,不是让你多休息吗?”
“年纪大了睡不着,你还有没有钱花?”
“我有。”都工作好几年了,妈妈还总是担心她没有钱。父亲离世得早,汤妍的记忆始终留在街巷里的那间小旗袍店里,留在母亲过早戴上的老花镜和常年拿着针线的双手上。
寒暄几句才挂了电话,她拿起脚边的锄具松了松花盆里的土。初春的到来,这个小小的天台一扫冬季的衰败,绿意和花苞昭示着又一次新生。
旁边的天台传来响动。
汤妍放下工具站起来,一眼望去才发现,旁边的格局似乎发生了变化。
和汤妍这边种满花草、放着藤椅和小桌子不同,他那边的设计相当于一个很大的休闲空间,甚至夸张地摆放了一套黑白沙发和茶几,俨然一个小型会客厅的样子。
这都是其次。
主要是这幅画面里站着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他仅仅围着一条浴巾,松松垮垮系在腰际的位置。
汤妍立马蹲了下来,顺便在想究竟是哪个暴露狂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儿。
“看都看了,有什么好躲的。”周廷尧扯下旁边的睡衣穿上,对正对面那个动作迅速的人影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
两栋两层楼的房子之间的天台距离不过隔着一米,所以汤妍也非常清晰地听见了他略微沙哑的声音,疲倦之中带着点随意。如果不是因为他语气实在不好,或许能让她忽略他是个暴露狂的事实。
“你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她问。旁边的房子以前明明住的是一对老夫妻。
半天没有等到回应,汤妍又问:“你穿好衣服了没?”可她听见的仅仅是微风吹起枝叶的沙沙声和草丛间起伏不断的虫鸣。
她扒开面前的两株绿植望过去。他正对着这边没有动,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姿势,好在身上已经套上了长至膝盖的棕色睡衣。
汤妍松了口气,站起来。
他头发略长,半湿的发梢下眼尾上挑,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汤妍问他:“你是新搬来的?”
周廷尧这才让视线把汤妍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突然嗤笑一声说:“品位真差。”
汤妍噎住:“……关你什么事?”
她瞪圆了眼,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不懂礼貌。她好心问候却换来他的品头论足。何况她不就头发凌乱了一点,花色围裙简单了一点,她哪里品位差了?
对面的人似乎看够了戏,转身欲走。
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大喊:“汤妍,快下来,有工作!”
楼下就是汤妍与宋晓柳合开的花艺工作室,平常主要接一些婚礼或宴会的项目。
宋晓柳和汤妍认识很多年,比汤妍大两岁,也是工作室的出资人。汤妍负责花艺设计,宋晓柳则负责项目对接,很多人因为她率真的个性叫她柳姐,后来就变成六姐了。
“汤圆?”周廷尧停下了转身的脚步。
乍一听这个称呼,汤妍有些恍惚。
汤妍小时候胖乎乎长得可爱,街坊邻居老是爱逗她,用软糯的方言叫她的名字,汤妍和汤圆听起来颇为相似。有时候玩得过了饭点,总有相熟的长辈在巷子喊:“小汤圆,来婆婆家吃饭。”亲昵的招呼曾伴随了她年幼的所有岁月。
那个时候父亲还在,总是一把将她搂在自己的臂弯中,点着她的鼻子笑着说:“我家小汤圆这么招人爱啊。”
她咯咯傻笑。
那个时候,刚下过微雨的天很蓝,青石板路上苔藓初长,一口清冽的空气呼吸入肺,仿佛沿路都是一种叫作幸福的味道。
她看着对面男人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想他应该不认识自己啊。
而周廷尧再次打量汤妍,勾了勾嘴角说:“名字不错,和你的身材很相配。”
汤妍捏了捏手上的铲子,深吸一口气,最终放弃了朝他扔过去的打算。她朝他扬了扬手里的铲子瞪他:“别让我知道你擅闯民宅。”
换了衣服下楼,宋晓柳正把一束百合递给工作室新来的小姑娘,看到汤妍后连忙招手:“不要再磨磨蹭蹭了,有一个婚礼指名要你去,就是下个星期。”
汤妍从楼梯上下来,窗明几净的工作室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条形的白色长桌,各色盆栽以阶梯状陈列在周边,里面有两排靠墙深色木柜,千日红、相思梅、紫罗兰,花团锦簇,馥郁的芳香和美感充斥着整个空间。
她在桌边坐下,拿起花剪对着几枝鼠尾草开始简单修剪。
宋晓柳走过来拉开凳子坐在她边上。
“这次的客户是上回那个女孩的姐妹,就是参加了婚礼才特地找到你的,至于到时候怎么布置你自己去沟通吧。”
“嗯,好。”
汤妍把手里的鼠尾草插进面前的一束粉色绣球花里,想到什么突然问她:“隔壁是不是换人了?”
宋晓柳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说:“隔壁都装修一个月了,你都没有发现吗?那对老夫妻的儿子据说挣了大钱,把老两口接去养老了。”
汤妍摇摇头表示完全不知道。
宋晓柳又问她:“怎么想起问这个?”
“隔壁来了个没有礼貌的家伙。”说到这个她就又有点儿生气,停了手上的动作气鼓鼓说了一句,“他还嘲讽我长得圆,我脾气再好也终究还是个姑娘吧。”
宋晓柳哈哈笑了两声,对汤妍说:“你不圆,顶多也就稍微有点儿婴儿肥,皮肤好还显得年轻,有什么不好的。”她顺便拿起一绺汤妍散落在肩上的黑长发,“再说,你可是师承乔斯,不光是这个名头,更何况他对你青睐有加。难道你还担心没人要?”
“不要瞎说。”
乔斯是汤妍的花艺启蒙师,中英混血,在伦敦都是非常有名的空间花艺师,被称为花中贵族。当初刚入行的汤妍在一场花艺交流会上认识他,后来有幸得到他的指导。
宋晓柳可不管这些,八卦地问她:“隔壁新来的住户长得帅吗?”
“……帅。”
“不行不行,看惯乔斯那张脸你都还觉得帅的人一定不简单,我得去认识认识。”
汤妍已经找不到话来回她,毕竟恨嫁的六姐最可怕。
结束一天的工作时外面已然天黑,宋晓柳的住所离得较远,所以工作较繁忙的时候常常会和汤妍一起住在这里。
晚间她在下面打扫,宋晓柳擦着头发下来说:“这么晚就别弄了,明天再收拾吧,先去洗澡。”
汤妍点头应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宋晓柳摇摇头,汤妍或许自己都不清楚,只有在花艺这件事情上她是投注了全部心血的。当初乔斯看中她的天赋,甚至有带她去伦敦进修的打算,可是这丫头以太远不放心独自生活的母亲为由拒绝了。
也是因为有她,工作室才能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口碑。
等到她收拾完之后,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宋晓柳常说,汤妍的房间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二楼不算大的空间却收拾得清新淡雅,点点花色和绿意装饰的空间,处处可见小心思和细致。
穿着汤妍的睡衣,原本趴在窗边沙发上的宋晓柳突然对着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汤妍大喊:“快来,隔壁好像打起来了。”
汤妍一惊,连忙走过去。
两人透过玻璃窗刚好看见对面那栋楼客厅里的情景。灯光有些暗淡,隐隐的争执声音传来。结果不过眨眼的工夫,一个花瓶类的东西就在空中呈抛物线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连她们这边都能清晰听见。
宋晓柳迟疑地看了汤妍一眼:“如果我没看错,似乎是一个男的砸的吧?而且他对面还是个女孩子?”
汤妍没有回头,看着对面点点头。
宋晓柳炸了:“你别告诉我说,那个男的就是你早上说的那个?”
“是啊。”距离不远,汤妍虽然只见过那男人一面,但不巧她记性还挺好的。
宋晓柳连忙从沙发上弹起来,来回走了两步说:“失策了,这样的男人长得再帅也不能要啊,就算男女朋友吵架是人之常情,但只要会动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面似乎在砸了花瓶之后就静下来了,连窗帘也被拉上。
汤妍缩回来坐在沙发上,刚刚的花瓶虽然砸在了墙上,但她也觉得宋晓柳的话是没有错的,更何况今天早上她已经见识过了。
把毛巾扔给她,汤妍说:“别惦记了,不管是不是会家暴,首先你得有个有男朋友再说。”
宋晓柳一脸狰狞地朝她扑过来。
新接的婚礼项目忙活了整整一个星期,每到这种时候都是工作室最忙最累的阶段,天不亮就起,深夜还没办法睡。
好在,最后看着成果的满足感也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的。
好不容易结束工作之后,汤妍选择在家睡了整整一天。晚上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家里的沐浴露用完了,她穿上拖鞋打算去外面的超市买一瓶,顺便去采购些日用品。
玻璃门上几束正待风干的勿忘我和满天星装点其上。
叮叮风铃声在夜里清脆悦耳。
刚锁上门的汤妍在转身的时候,“嘭”一声退回了门边。
她看着两级阶梯下趴在地上的黑影惊魂不定,这大晚上你家门口要是躺了一个生死不知的人,任谁估计都得被吓一跳。
她迟疑地往下走了两步,在黑影面前蹲下来。
酒味一下子就蹿入鼻腔,汤妍反而放下了心,她用手推了推:“你还好吗?能不能起来?喂……你醉了也不能躺在别人家门口啊。”
地上的人动了动却没有清醒的迹象。
借着昏黄的路灯汤妍这才看清了这个人的脸,可不就是隔壁新搬来的那个人嘛。
“你钥匙呢?你家里有没有人……喂,你倒是醒醒。”汤妍拍他脸的手用了一点点力,可是他依旧醉得人事不知。
汤妍认命地站起来把门打开,然后再折返。
不低于一米八的个子着实让刚刚够一米六的汤妍吃尽了苦头,她一边把人往里面拖,一边抱怨说:“你怎么这么重啊?”一会儿又说,“你是和女朋友吵架,所以借酒浇愁吗?看起来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
醉鬼可不管那么多。
他以压倒性的姿势靠在汤妍身上,甚至在听到她的声音后,一巴掌罩住腋下的脑袋,蹙着眉说:“你太吵了。”
汤妍把人扔在工作室的沙发上盯着他:“你没醉吧,你是不是故意的?”
可除了满室寂静,就只剩下沙发上那个沉沉睡去的男人。
睡着的人似乎正经历着什么不愉快的梦境,眉头微皱,嘴角轻抿,下颌的轮廓在夜光下绷出锋利的线条。
周廷尧醒来的时候还算早,不过早上六点。天边微亮的光线从玻璃窗透进来,让半人高的绿植在室内打下暗影。
用手背覆上额头,闭上眼睛让自己从巨大的光影和暗沉的旋涡中脱离出来。脑袋里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缓缓在沙发上坐起来,拿起从身上滑落的毛毯愣了很久。
环顾四周,是很陌生却让人感到舒适的环境,淡淡的花香似乎让钝痛的头都渐渐舒缓下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隔壁自己的住所,看来昨晚还是回到了这附近。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他看着一双穿着白色毛拖鞋的脚出现在视野里,然后是小腿,最后是围裙。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气定神闲:“汤圆?”
汤妍不用他说,一下子就看见了房子中央的高大男人。
她噎了一下说:“你才像个汤圆。”
“你大半夜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来,不就是觊觎我的身材?”
汤妍真是被气得够呛,说:“是你自己别的地方不躺,非得躺我家门口。顾客上门看到你,耽误了生意你负责?”
“生意我可以负责,不过……如果是对你负责,那我就没有办法了。”他语气轻佻,眼中有揶揄,是种胜券在握的不可一世和高傲。
汤妍算是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嘴巴欠。她搬起楼梯下的盆栽移到旁边,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仰头问他:“你还不走?”
“马上。”
这人不仅转身就出去了,顺便在门口的时候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他提在手里的时候还略微皱眉,对上屋里汤妍的目光之后倏然一笑。他说:“如果我花粉过敏严重了,会来找你负责的。”
然后,“咻”的一声,外套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汤妍在门上的铃铛持续响起的声音中,看着那个穿着灰色棉质内衣消失在清晨街道的拐角的背影,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过敏?你躺了一晚上也没见你打个喷嚏或是呼吸困难啊。
大清早的心情被彻底破坏殆尽。
汤妍给宋晓柳打电话,让她来的时候给自己带瓶沐浴露。
宋晓柳问她:“干吗呢?大清早语气这么差?”
“没有,昨天晚上捡了只耗子,今天清晨才发现是只黄鼠狼。”
宋晓柳没有理会她究竟在生什么闷气,兴奋地和她说:“东西我是不能给你带了,我得去相亲,对方据说是个不错的男人,祝姐姐好运吧。”
汤妍终于露出了笑脸,一边给花浇着水一边说:“那就祝六姐你马到成功,你可快点把自己嫁出去吧,不然你妈估计都得拿刀追你了。”
宋晓柳笑着骂了她两句,然后才挂了电话。
今天工作室关门较早,汤妍终于得空。她换上简单的棉麻长衫,想了想初春还充满凉意的气候又添了件外套,拿上钥匙正准备出门。
楼下棕色沙发角落的一抹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似乎是一张纸。
她从缝隙中抽出来,展开。简单的素描跃然纸上,线条清晰勾勒,一款足以吸引很多女性视线的戒指设计手稿就这样被握在了汤妍手中。
关键是她见过成品。
如果她没有看错,这应该是国内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周廷尧的作品。
他的设计以民族色彩与珠宝相结合而出名,据说这与他自小生长在银雕世家脱不开关系。父亲是著名的银雕大师周定安,在浓厚的民族技艺环境的熏陶下,成就了他独树一帜的设计风格,作品在市面上常常抢售一空。
曾经因为乔斯的关系,汤妍和他一起做过一场大型的珠宝展览的空间花艺设计,当时主推的就是周廷尧的作品。只可惜这位设计师向来神秘,从来不曾出现在大众视野,所以珠宝展的当天,他也并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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