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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喝水吗？发烧了要多喝热水。”

宋颂已经在心里无比唾弃这个也跟着迷信的自己了，于是她找了另一件事来打发掉刚刚自己给自己造成的尴尬。

恍惚中宋颂好像听见于童回答了点什么的，可是隔着厚重的被子她什么也听不清，所以她又只好硬着头皮重回和被子作战的地方。

“你刚刚说什么？”

这次宋颂倒是很顺利地就把于童从床褥里挖了出来，刚开始还没注意，凑近了才发现于童的脸色真的非常不好看，又青又白没一点血色，眼睛还肿得厉害。

“于童……”宋颂的眉头和心一起揪了起来，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在安慰人的同时避开那些敏感的伤口。做好吃的可以照着食谱学，可是那种精妙的谈话技巧其实也算是一种天分吧，尽管很挫败，宋颂也得承认，她真的就是说不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于童，你……我还在的啊，你还有我的。”

“而且而且……”宋颂心一横，死就死吧，你看我现在就敢说这个死字了，“死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情啊，于童你别生气，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听我说完。”

“你知道我爸妈从小就不管我，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大概是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吧，我爷爷死了，我当时真的好伤心啊，那么小其实也不懂什么是死，但我就是在那个棚子搭成的灵堂里突然明白了，好像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会说话会遛鸟会泡茶会教我写毛笔字的老头了，我就放声哭一直哭，哭得特别厉害。”

宋颂顿了顿，回忆起童年，她真的觉得自己又傻又幼稚。

“我奶奶后来就告诉我，我们生活的世界其实是有两边的，我爷爷只是在这边玩够了所以去了那边，在那边他也一样过得很好，也会有他的亲人朋友陪着他，他一样遛鸟下棋写毛笔字。我抹了把眼泪继续问我奶奶，那以后她也会去那边吗。她说会。我又哭了。她就摸着我的头告诉我，我也会去那边的，所有人都要去那边的，这不是件坏到必须要掉这么多眼泪的事情。

“她还告诉我，世界的那边是个非常棒的地方，四季如春，没有疼痛和战争，也没有受苦的人，她和爷爷会在家里做好我最喜欢的饭菜等我。可是她说我必须在这边待够一百年才不会在那边忘记回家的路，所以我好长一段时间最怕的就是活不到一百岁。”

“很傻吧？”宋颂耸了耸肩，其实她被自己说得有点想哭了，因为她后来发现，爷爷奶奶走的时候都没有一百岁，不知道在那边，他们找不找得到回家的路。

于童没有说话，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宋颂渐渐变红的眼眶。

昨晚上那场莫名其妙的高烧，不仅烧伤了她的嗓子，同时也烧坏了她的泪腺，她觉得她其实有一大堆可以拿来痛哭的事情，现实也正毫不手软想尽办法地折磨着她，可是她的眼睛里，除了火辣辣的疼，就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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