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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9年7月,一则轰动香港的新闻,如平地惊雷,从清晨的浅水湾,蔓延到震荡股市。
大街小巷的财政金融新闻紧急播报,添油加醋的新闻稿四处散播。一如既往闻风而至的媒体记者,则团团蜂拥于钟宅门前,争先恐后,镁光灯闪烁不停。
事态分明无端发酵,平生处世为人滴水不漏的钟董事长,却自始至终,避而不见,不予回应。
唯一有的,是一则讣告,通过钟氏旗下各大企业门户网站,昭告公众。
与此同时。
对岸大陆,有一部记者采访整理所得纪录片,在晚间十点,于电视台播出。
一行字幕缓缓呈现于屏幕中央。
——《关于我们的四十年》,香港钟氏夫妇采访纪实。
采访人:广州电视台记者、访谈节目主持人李悦
受访人:钟邵奇先生,陈昭小姐
访问地点:上海涵璧湾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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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3日。
节目组临时在客厅搭建出的全套摄影设备已经就位。
镜头外,陈昭给钟邵奇最后理了理领带,好半会儿,复又仰头看他,笑着揩了揩面前人藏在金丝镜框后头、依旧明晃晃到遮不住的黑眼圈。
“早告诉你今天答应人家来采访了——人家还是做夫妻专题,你天天忙到这么晚,钟生,等节目播出,别人该说我虐待你了。”
钟邵奇闻声,失笑,食指抵在眼眶下揉揉。
“昨天夜里忱忱哭了好几回,有李嫂带着我也不放心,做完事,就过去看看,熬着熬着就快天亮了。”
这话说出口,没把人说服,反倒惹得陈·最近睡得比猪还沉·昭同学微微蹙眉,不由下意识咕哝一句:“……你该叫醒我的。”
她带钟意忱这小丫头带得多,知道她“鬼主意”多,还是个小婴儿,就知道怎么哇哇乱哭惹人关心,哄这丫头最要技巧,最让人焦头烂额,以至于交给经验最多的阿姨也不放心,只能尽量挤时间多陪着这小粘人精。
就是一边带小丫头一边工作,才忙得她白天像个连轴转的陀螺,夜里失眠,还得被哄着才能睡着。
无奈,她明明话都说到这份上,又得哄老婆又得看女儿的自家先生,还是只摇摇头,垂眼笑笑,“照顾忱忱又不该是你一个人的事,我白天里忙,夜里总要帮点忙。”
——他就是这样的人,哪里有什么份内事要跟他客气来客气去。
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他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陈昭揉了揉太阳穴。
“带就带吧,”末了,只得也跟着苦笑,拍拍他的脸,“大不了下次,你亲亲老婆我,帮你多涂一层遮瑕好了。”
“……?”
一众工作人员眼也不眨地看着那厢的频频耳语——原本早已打定主意来看豪门婚姻表里不一,深挖新闻爆点,这会儿只能神色复杂,面面相觑。
说好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呢?
说好的夫妻婚礼从简是因为女方位置不高,感情已淡呢?
结果,这世人眼中过分跨越阶级而结为夫妻的一对,却无论人前人后,似乎总也遮掩不住由衷的恩爱温柔。
一群工作人员,也说不清是无奈还是羡慕,只能对个眼神,默默叹口气。
好在这对恩恩爱爱的钟氏夫妇,到底还没忘记受采访的“本职日程”。
两人简单商量一阵,便不待导演提醒,在短暂和主持人交流过后,坐到镁光灯聚焦的长沙发一侧。
机器架起,主持人就位。
拍摄打板。
主持人李悦(下简称李):欢迎钟先生,钟太太来到我们的节目,虽然很少走到台前,但两位都是在各自领域取得傲人成就的杰出一辈。有幸邀请到您二位,还请先各自自我介绍一下,让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对二位有些初步的认识。
陈昭(下称陈):主持人好(微笑,颔首),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好,这位是我先生,钟邵奇,SZ集团现任董事长,兼任钟氏集团第二执行董事。我是陈昭,Venus造型团队的负责人,我们也很高兴和荣幸,能够到节目来做客,谢谢主持人的盛情邀请。
钟邵奇(下称钟):(侧头看妻子,笑笑点头)
李:哈哈,看您二位现在的状态,真让人感觉半年前的婚礼好像就在昨天似的。说起来,两位当时选择一切从简,只请家人朋友观礼,和大部分的香港富商、明星相比,有些太低调了。其实一直到今天,我们都非常好奇,也有关今天的主题,不知道二位方不方便透露,到底是为什么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呢?是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打算,还是中途改变了主意?
两人对视一眼,陈昭微扬下巴,示意自家先生先回答。
钟:(斟酌片刻)……算是中途改了方案吧。其实最初一开始,我确实已经背着我妻子策划了很多的婚礼细节。因为当时大女儿百日宴刚刚过去没多久,她应该也没想到我会那么急着办婚礼,毕竟我们很早就已经领了证,但其实我是……
陈:是觉得一张证还不够是吧?(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那表现得实在有点明显了吧,钟生?(扭头看主持人)其实是这样,我先生他平常工作一直都很忙,但是因为我那段时间产后抑郁有点失眠,他就还是坚持每天九点多就哄我睡觉。可也就那段时间,突然有一天吧,我发现他每天半夜都起来,就在我家那个书房写写画画打电话的,然后就导致他那一段时间都经常是,我的天,可能睡不够三四个小时,但他就是不会去抱怨,我就很心疼,也不好说,因为不想拆穿他哈哈哈,完了只能天天把我要喝的汤送一份到公司逼他喝了。
李:所以当时就猜到了吗?
陈:对,猜到了,但我还想听我先生说说,哈哈哈,他那准备工作做那么久,结果最后向我妥协了,我还挺好奇他那心路历程。(拍拍丈夫大腿)
钟:……(无奈笑笑,扶了扶眼镜)
钟:我当时已经联系了很多婚设,包括跟私人设计师T.J商量好婚纱设计,整个的构思,草图也已经出来。至于场地,大女儿出生的时候,我们买下了一座澳大利亚小岛,我想在那边举办婚礼会比较有纪念意义,以后的结婚纪念日也能办私人的家庭小聚会,当时甚至跟上海疗养院那边也联系好,请了一系列人员参与专机送她爷爷到场。
李:那真是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我更好奇了,最后到底是因为什么契机放弃了呢?
钟邵奇默然片刻,覆住妻子手背。
钟:……因为我妻子的意愿吧。
李:嗯?具体是指……?
陈:(打断)这个我来解释一下。……至少婚纱还是用上了的,我特别特别喜欢那件婚纱。(偏头笑笑)
陈:关于婚礼,虽然我先生一直没问我要理由,但是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我想,确实也可以好好解释一下我的想法。
陈:我知道很多女孩儿都像我一样有很缤纷的公主梦,其实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幻想过,有一天,我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会让我穿着世界上最美好的婚纱走过红毯,到他面前,在亲朋好友乃至更多陌生人的祝福声里交换戒指,在上帝面前宣誓。
陈:但是我其实真正结婚的时候,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怎么说呢,到我三十一二岁,我已经对于人们的眼光和欢呼、掌声“不感冒”了。我结婚是因为遇到喜欢的人,因为遇到我先生,不是为了得到祝福,又或者是成为舆论的焦点。比起和一群人欢声笑语,嗯,觥筹交错,我觉得太吵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从小到大,最想要的,只是得到家人的拥抱,婚礼不过是一个仪式,我足够相信他,(指指自家先生)所以觉得,这份见证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心里明白,就够了——是吧?
钟:(失笑)……然后你就戴了戒指以后翻脸不认人了。
陈:(摆摆手,示意婚戒)也没有,你求婚的时候我不是感动到哭得眼睛都肿了,而且,钟生,还好我发现得早,最后我们的婚礼也很棒,是不是?
李:诶,说到真正婚礼,据说是在上海一家疗养院简单布置了一桌,我代表广大观众向二位求证一下,真的这么简单吗?
钟:真的这么简单。昭昭穿的是T.J设计的那件流苏婚纱,我穿的是爷爷以前亲手做的中山装,我们俩在爷爷的病床边上,坐在一个——嗯,跟现在这个差不多的长沙发上,宣誓,交换戒指,最后和爷爷一起吃了一顿很简单的饭,这就是我们的婚礼。
陈:是啊,想起来是有点太简单了哈哈哈,但那天确实,我爷爷的精神竟然格外好,(还在笑着,又突然抹了抹眼角,哽咽)他当时已经很久没清醒叫过我“昭昭”了,可那天我们亲手给他换了很帅的西装,送给他一把很漂亮的烟枪,爷爷坐在病床上,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岁,他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们,他一笑,我就哭了。
陈:(接过丈夫递来的纸巾)其实回想来有点丢脸(笑),因为我本来觉得结婚是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一直跟我先生说这次绝对不哭,完全没必要哭。但是真的到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说呢?我当时只是在想,我从十七八岁开始,认认真真,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我爷爷也知道,他那么笑,一定是为我感到开心吧。他甚至等我们过去向他敬酒的时候,还跟我说‘昭昭啊,今天结婚了,是好事,可明天还要去上学,不要耽误了哦,你老公这么帅,你也要更厉害才行’——我爷爷还以为我是个小孩儿,可我已经长大了,我走过很长很长的路,才终于能跟我先生走到这一步,爷爷不知道这些,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至少我觉得,这场婚礼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满意的选择,哪怕我们就摆了一桌,在病房里吃完,我也非常非常,发自心里的感到开心。所以,我真的很感谢我先生在这点上迁就我,真的。
钟:……这不叫迁就,(帮人擦擦眼泪)是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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