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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承上启下
一场仗打完,斯兰和黑旗都是元气大伤,沿路又毁了好几座城,一时间流民遍地。
华胥的海舰队停在斯兰港口稍作休整,也顺带着帮忙收拾收拾斯兰的烂摊子。
东笙一打完仗就把江淮空留下的医嘱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人跑到斯兰酒楼里去喝了个酩酊大醉,把一向淡定的周子融气得当场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军务都不管,随手牵了匹马就去满都城地逮人。
那酒楼其实严格来说是个花楼,就是上次阿尔丹带他去的那一个。所以当周子融四处打听找这里来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他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撞见东笙摇摇晃晃地从花楼里出来,后头还跟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像是想上去扶,可又顾及着什么似的,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急得满头大汗。
东笙脸上泛着醺红,睁着迷迷瞪瞪的眼,隐隐约约看到面前好像有个人,使劲儿对了对焦,那酒糟一样的脑子迟顿了半天才认出这人是谁,于是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问道:“周……纸融?”
周子融一看他这副醉鬼样就气都不打一出来,刚要发作,那人就恰好往前一倒,软绵绵地栽进他怀里。
周子融憋了一肚子的气瞬间被戳漏了。
打也没法儿打,骂也骂不出来,周子融认命地把这祖宗抱起来,翻身上马。
那个斯兰小姑娘一看两人要走,自己又不懂华胥瑾文,只好“啊啊呜呜”地着急忙慌地往上追。
周子融一看她那打扮,还有这死命要粘上来的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子融的脸色更难看了。
东笙以前在东海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心血来潮地去给花楼里的女孩赎身,当年被曾风雷又打又骂地教训了无数次,就是死性不改。是直到后来稍微长大了些,才知道不要随便去管闲事。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
周子融看那小姑娘的样貌,大概也不过十岁多一点,虽说自己正在气头上顾不上怜香惜玉,可就这么把小姑娘扔在这也确实有些不是东西。
小姑娘大冬天里穿得又暴露,整个肩背和腰都露在外面,身上裹着的也只有一层薄纱,刚在外头呆了没一会儿,就抖得跟筛糠一样。
周子融怕把她给冻死了,虽说是老大不情愿,还是勉强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亲和一些,朝女孩伸了伸手,示意她上马。
女孩见眼前这位贵人总算肯带上她,忙喜出望外地搭上手。虽说身份差距极大,但是以前也常常有富家子弟带着花楼女孩同骑的,所以她也不觉得很惶恐。
周子融一把把她拉上来,让她坐在自己后面。
周子融一手揽着那不省人事的醉鬼的腰,一手牵着缰绳,马不停蹄地往王宫赶。坐在他后头的小姑娘只能自己找地方抓牢,生怕一个手滑掉了下去。
女孩觉得有些奇怪,一般这些达官贵人给花楼女子赎身之后,起码一开始都是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而刚才那位客人一进酒楼就找了她,可什么也没做,自己把自己灌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然后大手一挥,给女孩赎身了。
女孩一路跟着他出来,想扶他他也不让扶,几乎碰都没碰一下。
这会儿坐在马上,女孩看了看前面俩人,突然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于是赶忙更抓紧了些马鞍,生怕被颠下去。
周子融带着东笙绕小路回了外使殿,让下人给他煮了醒酒汤。
女孩进了外使殿,见没人理她,自己也渐渐明白过来,老老实实地跪坐在门口,等着那些贵人发话。
东笙晕晕乎乎地睡了半天,才终于酒醒了,一醒来就看见周子融坐在他床头,笑得都快僵了。
东笙还没想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混蛋事,看到这副笑容,先毛骨悚然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多半是惹着他了。
东笙和周子融打小一起长大,虽然比周子融小五岁,可这人什么尿性他也了解得清楚——周子融一般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
“醒了?”周子融笑着问道。
东笙打了个寒噤,稍稍动作了一下想起来,就猛地感到一阵头痛欲裂;“嘶,我睡了多久?”
周子融凉飕飕地笑道:“没多久,小半天而已。”
东笙愣了一下,自知理亏,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大凌那边怎么样了?”
周子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之前海战的时候,他们围死了第一批大凌海舰队,本想着围尸打援,把大凌援军也一起端了,可大凌人的援军连影子都没有一个,实在是有些诡异。
周子融:“朝廷那边做了安排,现在还不清楚。”
“说起来……”周子融侧了侧身,朝女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你打算怎么办?”
东笙顺着看过去,看到那女孩的时候呆愣了一下,见那女孩满脸期冀,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突然感觉头更疼了。
自己怎么就那么混啊……
东笙断片儿的记忆开始慢慢连上了些,虽然不完整,但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喝醉之后给女孩赎了身。
原本一开始是订好了要在这里和阿尔丹喝几杯的,但阿尔丹伤重未愈,东笙怕把他喝出什么三长两短来,所以就没有成行。可他自己不知怎么的酒瘾突然上来了,又想去看看上次来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小雏妓,所以就独自来喝了个痛快。
老实说,他对这种胸都还没长出来的小女孩完全没兴趣,觉得会找这种小雏妓的人都他妈的是畜生都不如的变态,他上次见到就觉得这姑娘有点儿惨,今天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她怯生生地跪在对面,就越发感慨万千。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借着酒劲儿就给女孩赎了身。
但事实上,给烟花女子赎身事件很麻烦的事。如果说他真的是个没责任,想起一出是一处的混账大尾巴狼,他完全可以随手给她一笔钱,让她“天高海阔任鸟飞”地自生自灭。
什么自由,什么从良。
前一段时间战火纷飞,那一条街上的酒楼几乎都关了,这个酒楼是有王室贵族在撑着,但其实有地方回去,有亲人的也都拖家带口地跑了,毕竟谁会火烧屁股了还要去嫖#娼的,这女孩留到现在,估计也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这种女孩从小就在烟花柳巷里长大,除了讨好男人,什么都干不了,走出去以后但凡身上的钱花完了,要么重操旧业,要么就等着完蛋。
东笙觉得自己有点儿头大,他抬手招来了一直跟着他的翻译,让他对小女孩问道:“如果放你走,你有地方去吗?”
女孩原本满心期冀地盼着,一般烟花女子被赎出来,都是跟着金主做个侍妾,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也不用天天去服侍一大堆来路不明的男人,可这还碰都没碰她一下,就要赶她走,把小姑娘的脸都吓白了,忙一边磕头一边咿咿呀呀地用斯兰语求告起来。
翻译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哭诉听得脑仁儿都疼了,还不容易等她说完,翻译才大致精简了一下,去掉了一些重复多次以及要死要活的话,对东生说:“她说她是从小被卖到那里的,没有亲人……”
本来还有一句,“您要是赶她走,她就活不下去了。”——只是翻译有些不敢说出口,眼前这位可是华胥太子,那小姑娘不明就里有眼无珠,他可不能跟着瞎起哄——这话不是明摆了撒泼打滚嘛。
女孩还不知道把自己赎出来的是哪路神仙,看他眉心嵌着一颗珠子,还以为是哪家喜欢猎奇的纨绔子弟。
东笙听了上句,就知道下句是啥,虽然说打心眼里觉得麻烦,可是把人随便一丢又太缺德了,只好让她先留下来,等他想好了怎么处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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