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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守
直到第三遍军令下达完毕之后,华胥的人马才有了退的意思——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些疯兽也察觉到极远处的援军动静了。
好赶慢赶,总算还是在沙安大军抵达之前撤回了倒马城关。
沙安人也知道换了主帅,而且太过深入之后不能轻敌,见讨不到什么好处便也没再贸然进攻。
可就在东笙刚刚要松口气的时候,一个紧急军报却又让他脑子里瞬间一炸——西北失守了。
“殿下——”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冲上城楼,蓬头垢面好不狼狈,一脸鼻涕眼泪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几乎辨不清原本的面目,只能从他手里攥着的一片残破的幡旗中认出是西北吕部的人。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在东笙面前,拖着哭腔悲嗥道:“吕将军殁了……”
以前卓锋派去镇守在西北的吕慈战死了。
东笙握在剑柄上的手不易察觉地紧了紧,眼前猝不及防地虚晃了一下,惹得他身形微微一滞。身旁的卓一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出声询问,可抬眼一看东笙一脸紧绷的神色还是生生把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西北破得毫无防备,却也并不在东笙的意料之外。
只是让他惊讶的是,沙安这次为了拿下北境,竟然肯下这样的血本。
东笙闭了闭眼,问道:“可有尸骨?”
那斥候哽咽道:“有……有的,将军身负数箭,早已看不出……”
他一边说一边抽噎,说到最后都没声了,十分难看地嚎啕大哭起来。战场上的万箭穿心是个什么样,东笙很清楚,尸首最后都得靠盔甲辨认,有的几乎是血肉模糊。
东笙转过身将斥候从地上扶起,沉默了一阵,最终叹了口气道:“葬了吧。”
他拍了拍那小斥候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此仇必报。”
斥候刚刚止住一些的眼泪又跟开闸泄洪似的涌出来,又不顾东笙阻扰地哭着匍匐到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殿下……”
沙安自然是料到会有伏兵,而当埋伏在宁武关的往生开拔前往倒马关合围的时候,宁武关以及其后的整个西北便成了无防之地,即便是有吕慈镇守,但沙安遣去偷袭西北的大军是吕部的两倍之众,而且西北又没有援军。
在他们包围沙安人的时候,西北的嘉峪关就已经破了。
东笙凝眉一阵沉默。
还是被摆了一道。
东笙想,这沙安的主帅定然是知其所想,那怎么样,才能出乎他的意料呢……
西北防御薄弱,悍勇性子融到骨子里的沙安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嘉峪关之后再无关隘,但西境大地广袤崎岖,又荒得鸟不拉屎,根本不适合大规模行军,几百年来都没怎么打过仗。
而战线拉到这么长的沙安人眼下已经是孤军深入,不可能再铤而走险地直入西境。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要直取华京那就好办了,从嘉峪关往东南,势必要顺南山而下。本来他们就粮草奇缺,入了腹地之后多半会打沿途城关的主意,届时再从西疆调兵,和中原驻军来个四面合围,不信他们再能有什么花样。
可问题就在,沙安人肯定还不会疯到直接打华京的主意,而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北境,那就很棘手了。
现在大半个北境都沦陷了,等沙安人的第二批军需一到,下一步就要东征。
想要从沙安那里虎口夺食,谈何容易?
东笙摸索着胸口戴着的那块儿玉,轻轻啧了一声,冲卓一鸣道:“通知诸将,城楼议事。”
元鲤的信送到了东海,当时正赶上周子融从南疆回来,还不等他解释,周子融就明显神色有些紧张地问道:“北疆怎么了?”
元鲤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才把东笙给他的信塞进了周子融的怀里:“殿下的。”
周子融一触到那封信,就忍不住低头一看,上头果然是熟悉的字迹,东笙的字过了这么多年,也依然丑得极有特点。周子融也不顾元鲤还在跟前,就忙不迭背过身去将信拆开来。
似乎是时间仓促,至上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北境尚在掌控之中,勿念,此外还请严守东海,慎防番阳。
虽然东笙没有明说,但周子融也明白他的弦外之音。沙安这一次打得这么突然,定然不是巧合,而且现在北境胶着,军需紧张,东海难保不会被趁虚而入。
周子融又看了看信封外头的火漆封缄,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
元鲤见他半天没反应,忍不住低声问道:“将军?”
周子融这才回过神来,回头冲着元鲤淡淡地笑了一下:“无事,你奔了这么长的路也应该累了,快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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