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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钟默走（6）

钟默走（6）

他的前妻其实一直有些不正常，这个乔越是知道的。

至于这个不正常，究竟是该归到精神方面，还是归到其他的方面，这个乔越就不清楚了。

他只是尽可能地去体谅和包容对方，不管是过于敏感纤细的神经也好，还是时不时就冒出的奇怪言论也好，统统以一种毫无怨言的方式包容下去。

他其实也考虑过做一些更有用的事，比如带对方去看看医生什么的……但对方并不接受，他也不好强求。他们俩本来就是因为一个同样的、难以启齿的理由才凑在一起的，双方之间都还没来得及建立起什么感情，有些事情，他实在没资格介入太多。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地、在表面上顺着对方。

她说厨房的窗外总是黑得可怕，他就在窗口装上帘子，把整个窗口都严严实实地遮起来；她说她怕黑，每个黑暗的角落都趴着奇怪的影子，他就在家里的每一个房间都装上了彻夜长明的小夜灯，还每晚都开着顶灯睡觉；她说每天晚上都会有小孩在外面的楼道里走，还会从猫眼里往里看，他就特地去找了楼里有孩子的住户，好言好语地劝告。

不过最后一条是没什么成效。他们楼里带孩子的住户不多，一圈问下来，只得到了一个全员否认的结果。乔越没法，只好将返回来给自己家的门又装上了门链，还把猫眼也给遮起来了。

尽管如此，他的前妻依旧是有些神神叨叨的。她整晚整晚的睡不好，每一次乔越在梦中惊醒，总会看到她睁大双眼、瞪着天花板、一言不发的样子。

他曾试过，在这种情况下和她搭话，每一次得到的，都是一个噤声的示意。他看着自己的前妻，屏住呼吸、瞪着眼睛，像是在认真倾听什么的样子，然后在某一刻，忽然就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中又带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庆幸。就像是躲在窝里的兔子，目送了猎人远去的脚步。

再然后，她就会闭上眼睛，就这么维持着平躺的姿势，沉沉睡去。不过有些时候，她也不会。取而代之的，她会转向乔越，眼睛发亮地看着他，用气音跟他说话。

而这句话多半就是“他走啦”，或者是“他终于走啦”。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

如果乔越这个时候再多问一句，他去哪儿了，那么他将得到的，无非就是两个答案。

一个是“上楼了”，一个是“下楼了”。如果是后者，那他必然会感到庆幸，因为这就意味着这一晚的插曲已经结束了。

而如果是前者，则有些不幸了，因为这代表着，同样的事情将会在一小时后再发生一次，直到前妻的答案变成“下楼”为止。

还好乔越的睡眠一直很好，半夜也不常惊醒。前妻也不是每晚都在家里过夜……虽然对前妻的作为总是感到奇怪，他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干涉。

至于和前妻分开之类的选项，他也是从未想过。在乔越的心里，他们比起夫妻，更像是合作伙伴，只要没有伤害到彼此合作的目的，他就没有理由抛弃对方。

再说，奇怪怎么了？他自己本来也是怪人。起码在正常人看来，像他这样的，就算是怪人。不然他又怎么会和自己的前妻凑到一起呢？

不管怎样，当时的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一切都忍耐下去的。

直到他看到那个破碎的烟灰缸。

那是一个水晶烟灰缸，是一个相当有价值的藏品，他当时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淘到手的。而此刻，它变成了数块碎片，摊在地板上。他一眼望过去，差点没怒骂出声。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的前妻，则发着抖站在一旁，不住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不住地滚出泪水来。

看到她这样，乔越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咽了。他试图和对方沟通，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方给他的答案只是翻来覆去的那么几句话。

烟灰缸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我看到了，烟灰缸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乔越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蹲下身去，想要把烟灰缸的碎片给捡起来，结果才拿起一片，就见前妻发了狂一样地扑上来，撒泼般地要去抢他手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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