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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钟末走（2）

钟末走（2）

乔越把厨房的窗户又遮起来了。

他在窗户的面前挂了条帘子，为了让卢绘看得舒服点，还特地选了卢绘文具上常见的卡通熊图案，尽管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玩意儿实在是娘得可以。

他过了很久以后才知道，卢绘其实也没有太喜欢卡通熊。真正喜欢卡通熊的是他的姐姐，也就是自己的前妻。

卢绘思念亲人，连带着私人的用品都带上了一些思念的味道，自虐似地买了不少会让自己睹物思人的东西，也不管自己用着合适不合适。乔越的帘子图案选得误打误撞，竟是神奇地与卢绘的思路合上了节拍——

就因为这么一个帘子，卢绘认定了乔越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有心人兼伤心人，看他的目光愈发复杂，除开寄人篱下的怯怯，平日里的表现得也更多了些乖巧与体贴——

就像是一小盏昏黄却温暖的灯光，闪闪烁烁地在乔越冰冷的家中点起，不甚明亮，却让他素来冰凉的家里也渐渐多了些光亮与暖意。

就在乔越还在为卢绘与前妻相似的异常而感到惴惴不安甚至有些纠结时，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卢绘已经尽可能地将自己融入了乔越的生活里。他暂时还无法回到学校，就一个人在家看书学习，闲暇之余也学着做起了家事。

他为乔越做饭、洗衣，还时不时来个大扫除，尽在一些乔越也不记得的角落里可劲扒拉，最后扒拉出一条皱成咸菜模样的裤子或者衬衫，便会兴致勃勃地拎起来，拎到乔越面前去给他看，摇头摆尾的，像是一只求表扬的小狗。

乔越有时都无法理解，他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然而每次对上卢绘亮闪闪的眼睛，却又总会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他一开始，还只是道谢，从语气到神情都是淡淡的。到了后来，他也渐渐摸到了一些窍门，知道装装样子了——

“诶，谢谢了！这个我找好久了！总是找不到！”

一句，只要半真半假、装模作样地再来这么一句，眼前的那双眼睛，就能再更亮一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忽然就落到了跟前，光华流转着，一圈一圈地，当着这幽暗的屋里缓缓绽开，等到绽放到极致，整个世界，便跟着一起明亮了。

而直到此时，乔越才会意识到，原来卢绘这盏小小的灯，已经在自己的面前，不言不语地亮了那么久；而后又是一阵莫名的怅然。因为他不知道这灯还在自己阴暗的屋子里亮多久。

更不知道当这盏灯不在这里亮了，自己的屋子，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随着时间的搅拌，这些怅然也逐渐变得愈发浓稠，甚至盖过了他最初的不安与担心。

相比之下，卢绘的心情则要纯粹许多。悲伤与怀念被时间与新人的陪伴冲淡，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些，对待乔越的态度，也越发自然随意了。

他不再管乔越叫姐夫，转而直接叫起了名字，会因为乔越的不修边幅与不讲究而当面板脸，指手画脚；甚至还会主动和乔越开一些有些过分的玩笑。

就好像是那个夏日蝉鸣的午后，窗外的叶子上还在轻轻地滴着未干的雨水。不用上班的乔越窝在沙发里看杂志，忽然就听卢绘笑嘻嘻地来了一句：“我有时候真感觉，我就像是被你包养了一样。”

他在说这话时，手上正在为乔越的家里大扫除。这些日子以来，他在家事方面已经是越发熟练了，除了做饭依旧有些令人一言难尽之外，别的方面都已经是似模似样，尤其是打扫卫生。

乔越以前自己也打扫卫生，但所谓大扫除，也不过就是把地面桌上那些看得见的地方简简单单扫一下而已。乔越自己不讲究，他的前妻又懒得管，便使得这个家在冷淡之中，又总是透着一股不甚干净的气息。卢绘却是没那么应付——

他不仅把那些看得见的地方都扫得干干净净，还立志要把所有看不见的地方也给清洗一遍。他甚至还把那些能够用来储物的沙发凳也搬了出来，掀开盖子放到太阳底下去晒。

“你浪不浪费啊？”他语带埋怨的对着乔越说道，“明明家里就有那么多的储物空间，东西却还是到处乱摆 ，摆得乱糟糟的……”

乔月迷茫地啊了一声，抬起眼睛看他，明明眼神还是带着茫然的，浑身上下却透露出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息，让卢绘想起自己那些开小差开到一半突然被老师叫了起来的同学。

“你刚才说什么？”乔越问他。

卢绘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沙发凳，老老实实道：“我说你不会利用储物空间……”

“不是这句。”乔越打断了他，“后面一句。”

卢绘一怔，嘴里却已经下意识地回答道：“我说，我就好像是被你给包养了一样……”

他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起来。他是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毕竟都已经是青春期的男孩子了，而且很多话题早就没有那么拘谨，跟同龄人早就开过“变成女的先让兄弟们爽爽”之类的玩笑，在和乔越熟悉之后，也没少开过黄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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