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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你是谁？（4）
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印在殷阳的眼里，就像是被切到了慢动作播放，一格一格、一帧一帧，推进得清清楚楚、看得人心惊肉跳。
第一秒，珠串的绳索断裂，被染成黑红的珠子争先恐后地向下坠去。殷阳暗叫一声糟糕，下意识地想要按紧怀里的人，感受到的却是来自怀中人的强烈推拒。
第二秒，珠子骨碌碌地滚落一地，珠子的后方，则是从门缝间源源涌入的黑色烟雾。
第三秒，黑色的烟雾在半空中凝成狰狞鬼女的模样，长发狂乱四散，露出一双黑洞般的眼瞳，挂在身上的铁链宛如毒蛇一般在空中飞舞窜动，直奔徐格林而来。恰在此时，殷阳胳膊上刀痕浮现，又是一阵剧痛，一时不察，被徐格林重重推开。
第四秒……不对，或许根本没到第四秒。因为在殷阳的记忆里，几乎就是在被徐格林推开的瞬间，他便硬忍着痛楚，硬是又一把将人给反抓住了。抓住之后，便是用尽力气往旁边一摔，动作之间，却是傻不愣登地将自己送到了锁链跟前。
再下一瞬，锁链重重地缠上脖颈，殷阳没憋住，当场就翻了个白眼。他猜在徐格林看来，自己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恐怖，因为他从徐格林的脸上看到了掩不住的排斥与畏惧，而那又惊又怕的目光，分明是对着他的。
第五秒——就算它是第五秒吧。人脖子都要断了，谁还管时间数得准不准——总之印在殷阳眼中的下一帧画面，就是徐格林头也不回跑向一旁房间的背影。
“啪”的一下，房门被反锁，殷阳双手扒拉着链子，困难地张了张口，一声呼唤尚未发出，整个人便被拽得朝前一扑，脖子差点被硬生生拽断，挣扎着抬起头来，却正与那阴魂贴了个脸对脸。
“卧草！”殷阳在心中爆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叫，这么穷追不舍，你特么FFF团的吗？！
有心反抗，然而两臂的剧痛这一次似乎持续得格外久，再加上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处在了劣势，一时之间，竟是被压制得死死的。殷阳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催动手腕上的金铃，单薄的铃声急促地在空气间起伏传递，能起到的作用却是微弱——那阴魂只是被铃声烦得晃了晃脑袋，施在锁链上的劲力却是一点没松。
要死了——最坏的念头伴随着疼痛与窒息感一点点浮现于脑海，殷阳苍白的额上缓缓淌下一滴汗水。
难不成他是真的气运不济，只能停在这里……可这样的话，林林怎么办？这倒霉游戏不知道还有多长，他一旦停下，就没办法……没办法再加入第二次了……
卧草草草草——谁特么来给我续一秒啊！他在心里怒吼着，奋力将遍布割痕的手伸向自己的口袋，眼看手指尖就要够到边沿，一股大力却是从天而降，一把将他的手重重按在地上。殷阳震惊地看着那几乎要抓破自己皮肉的枯手，愤然抬头，正见那阴魂以一种堪称扭曲的姿势歪过脖子，张大了嘴就要咬向自己的脸——
完了。
殷阳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剩下了这个。
这会真的是气运不济，续不住了……
而就在此时，那纠缠在他脖子上的铁链，忽然松了。
不仅松了，还直往下掉，长条的金属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至于那个阴魂本身，则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就这么维持着张嘴扑上的动作，凝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殷阳瞪着那张几乎已经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嘴，屏着呼吸往后挪了又挪，小心地拉开了距离，转头看看自己正被压制着的手臂，上面的割痕依旧明显，死抓着自己的枯手也依旧，那指甲几乎都要掐进了肉里。
殷阳小声地发出了“嘶”的痛呼，扭头警惕地看了一眼动也不动的阴魂，小心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掰，谁知手指还没递过去，便见到那枯手就地化为一阵黑色烟雾，向上一卷一旋，朝着疑似卧室的方向晃晃悠悠地飘走了。
殷阳：“……”
视线再往旁边一移，果不其然，整个儿阴魂都已经化为黑雾飘走了。殷阳原地坐了片刻，脑海中忽然掠过一只捏着卡片的手，不觉喃喃出声：“林林？”
仿佛回应着他的猜想一般，卫生间有悉索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那声音说不上向，在一片寂然中却显得分外清晰，殷阳听着那声音，就像是被人打了针鸡血一般，两手一撑、两腿一扑腾，本来都已脱力的人，竟是摇摇晃晃地又站起来了，蹬蹬蹬地就奔向了徐格林藏身的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门口，殷阳却不敢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先在外面规矩地敲了两下：“林林？你还好吗？”
方才还有悉索声音传出的卫生间里顿时陷入安静，殷阳注视着门扇上的毛玻璃，又重复了一遍：“林林？你还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里面响起一声闷闷的回答：“嗯。”
“刚才，是你帮了我吧？”殷阳暗暗松了口气嶼，又问道，“谢谢你？”
这回门里没动静了。殷阳也不催，只靠着身后墙壁慢慢坐下来，警觉地朝着方才黑雾消失的方向看了两眼，从口袋里艰难地掏出把粉末洒在地上，方才道：“你刚才用了技能卡，抹杀的却不是我，你明明也可以选择静观其变……我知道我刚才的回答吓着你了，你到现在也还在怕我。所以，真的谢谢了，谢你这么怕还愿意帮我，也谢你不杀之恩。”
他刻意把最后一句话的语气放得轻松了些，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门里依旧没有动静。殷阳等了片时，暗叹口气，正想再度开口，却听门里有细细的说话声响起。
“你刚才，为什么说谎？”
殷阳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回答道：“因为我说不出真话。”
“为什么说不出真话？”
“因为这里有规则。那杀千刀的上帝不允许我破坏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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