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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我是谁？（1）

徐格林知道，自己约莫是又说了一句废话。

又不是预言家，凭什么你说是啥就是啥，证据呢？理由呢？逻辑呢？就像韩书黎说的，不能拿出有足够说服力的东西来，他凭什么自证身份？

问题是，徐格林真的拿不出来。

“就……我也清楚，在那些电影里，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证明道具就是记忆。讲一些悄悄话，说一些只有你我知道的事，一切问题或许就不是问题了。但这个，我真的做不到，我也不觉得做这个有价值……韩书黎，我不知道你的记忆有没有问题，但我知道，我记忆肯定是有问题的。”

直视着韩书黎不掩怀疑的双眼，徐格林缓缓道：“我没法用一个本身就是错误的东西来证明自己，更何况，就算我的记忆和你的能对的上，在这种环境里，你觉得这种事情有意义吗？我的记忆是被动过的，说不定你的记忆也被动过，说不定所谓的共同回忆，其实就是被设定好的……”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借口？”韩书黎不为所动，手上的美工刀依旧抵在徐格林的喉头，“因为证明没有意义，所以我就该直接相信你？这什么见鬼的逻辑？”

“我不是说证明没意义，我只是想说在这公寓里面记忆不可靠，纠结这个根本没用！纠结眼睛看到的也没用！在这里什么都像真的但什么都靠不住！”

徐格林说着说着，语速忍不住加快，话说一半，忽又顿住，合眼深深吸了口气。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是还能靠得住的，除了玄学，也就只有心了。”

徐格林垂了垂眼，犹犹豫豫地伸出了手，轻轻握住了韩书黎的手腕。

“韩书黎——书黎哥。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现在看见的‘真实’是什么，但我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记忆能改，但有些事情，应该是改不掉的。你好好想想……”

感到抵在喉间的刀刃似乎又往里压了压，徐格林心头一跳，却依旧强迫自己直视着韩书黎的双眼。

“你不要急，静下来，慢慢想……书黎哥，你慢慢想……”

——“书黎哥你不要急啊，不要急，静下来，慢慢想……诶，我吗？我当然不怕啊，因为书黎哥肯定会罩我的嘛，有你在我怕什么……”

久远的记忆被相似的话语勾起一角，韩书黎眼神微变，惊疑不定地注视着面前的人，神情渐渐松动：“……林林？”

徐格林“嗯？”了一声，眼神陡然一亮：“在，怎么？”

察觉被自己握住的手腕动了一动，抵在自己喉头的刀刃逐渐向后褪去，徐格林更是大喜，忙松开了抓着韩书黎的手，却见韩书黎摇晃地向后退去。徐格林心觉不对，正想询问，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的韩书黎面色苍白、双唇泛青、两眼之中像是被人泼入了墨水，眼瞳间的黑色迅速扩大，很快便占满了两只眼睛，颈上肩上则有红色正在蔓延——他的后颈正在流血。

不过错眼的工夫，眼前的人竟像是整个置换。更令徐格林感到惊惧的是，韩书黎脸上那愈来愈明显的狂乱。

“书、韩书黎……”他期期地叫着，不由自主地将身体往墙上贴了贴，飞快瞟了一眼房门，很快便又将目光转了回来，“你、你这又是什么情况……你知道自己变身了吗？”

韩书黎没有理他。事实上，韩书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他抱着自己脆弱的脑袋，弯下腰去，当着徐格林的面，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吟。

相似的话语，勾起的显然不止记忆的一角，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又是一幕幕陌生而又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伴随着记忆一起复苏的，是莫名而又强烈的恐惧与疼痛。

他看到自己独自在无人的公寓里奔跑，从二楼的尽头一直逃到一楼，路过的每一扇门里都传出砰砰砰砰的敲打声，却没有一扇门是能打开的；他看到自己疯狂摇晃着被锁上的铁门却无济于事，转身再想办法时却误打误撞地打开了101室的房间；他看到自己半知一解地在房间里寻找所谓的“线索”，却发现桌上的镜子里有鬼影闪动……

他看到自己身体一弹，却是在高中的教室里醒来。

撕裂般的记忆传达着另一重“真相”，带来的却是一阵强过一阵的混乱。韩书黎只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像是被谁翻搅，原本清楚的东西都变作了模糊粘稠的一团，在脑子里撞来撞去，丝毫不肯消停。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上面是一道类似于灼伤的痕迹，直到现在还在痛。

韩书黎记得这个伤痕的来历。就是不久前，在101室，他试图偷袭徐格林却被对方反抓住了手臂，一种很奇异的粉末随着这个动作被拍到自己的皮肤上，带来烧灼一般的痛楚。

之前忙着追杀，完全没有注意这个东西。然而现在，稍微平静下来想一想……

——他记得重逢之后，徐格林曾向他告知自己的经历。他说，殷阳虽然不在了，但他有留给自己能对付阴魂的东西。

“那东西”指的是什么？是这个吗？如果是的话，那自己这算是……？

已经看不到眼白的眼睛缓缓眨了眨，记忆中缺失的最重要的一块终于翻起——是了，他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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