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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群小盆友

迈进楼道里，头顶上方还有孩童的打闹声伴着回音遁入耳廓，被吵到头疼的蒲钰上楼站在郑忆谦家那个大大敞开的破防盗门前，尚未留意到门口的软垫上有多少散乱的脚印，蒲钰刚要抬腿就发现，自己原本干干净净的牛仔裤上，居然有一道蜿蜒而下的油渍。

如同一道春日惊雷炸响在头顶，蒲钰面色凝重地盯着被弄脏的裤子，犹豫着伸出手摸了摸。

大半已经渗透进去，只留下干涸的金黄色印迹，大概是从校门口蹭到的。蒲钰鼻翼微收，轻嗅着自己的指尖，果然，是辣条的味道。

站在原地的高大男人正不动神色地懊恼着，后腰处突然遭到皮球大小物体的冲击。随着一声闷响，没看路的孩子一脑袋撞了上来，怀里小心翼翼护着的宝物随之骨碌骨碌散落一地，蹦蹦跳跳地停在蒲钰的脏鞋附近。

“哎呦喂。”

随着略带不悦的扭头，身后莽撞又无辜的孩子，抬头怯生生地望着身高碾压自己的蒲钰。

双手握着的纸杯撒了，杯沿也被蒲钰的臀部给挤扁了，可怜兮兮地正往外敞着。

那孩子看到蒲钰一挪步子，自己心心念念养大的海洋宝宝，瞬间就不偏不斜地消失在了对方的鞋底，眼里的害怕瞬时换成了惊涛骇浪般的悲伤。

没等蒲钰摸摸他的头问问他撞疼了没有，他眼里蓄着的泪水便如水龙头般倾泻而出，哽咽地伸着小手控诉着眼前的男人。

“我的球球，球球。”他扁着嘴宣泄着内心无以复加的悲痛：“我的球球，被你踩死了！”

蒲钰：……

伴随着对方一时半会刹不住的哭声，蒲钰往自己身侧环顾了一周，面露赧然地望着那些三百六十度环绕着自己的海洋生物球，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这些有毒物质本来就不是什么活着的宝贝球球，不过是些丙烯腈和丙烯酸酯。可换句话讲，就算他解释了，面前毛茸茸的小寸头也不见得愿意听。

在哄孩子方面毫无建树的蒲钰只得蹲下身子，一颗一颗捡起来给他重新扔进杯子里去。小孩哭得猖獗，被压扁的杯子也一颤一颤，蒲钰正埋头捡着，意识到身后站着个穿拖鞋的男人。

救星虽从天而降，依然穿着他的招牌围裙，表情也跟往常一样没什么波动。他跨过蒲钰的身侧把那小毛头拉拢到自己身边，没有去注意把孩子惹哭的罪魁祸首，而是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纸巾耐心地帮小毛头擦着汹涌掉落的眼泪：“还以为你又跑去玩了。”

“谦谦哥哥。”小家伙抽噎着，拧出了委屈巴巴的八字眉：“我的球球死掉了！它特别痛！”

“他不痛的。”郑忆谦猜得八九不离十，镇定自若又找出张纸，半蹲下身把纸巾覆在小孩的鼻子上，另一只手轻轻顺着他哭得发颤的后背：“球球没有死，他只是变成几个球球了，就像生宝宝那样，我们再把它放到水里，就会有新球球。”

“真的吗？”小孩听了他的掰扯咧出个笑容：“那等吃完饭了，我就再把它养起来。”

看着学霸一边动作利落地帮小孩擤鼻涕，一边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胡诌，蒲钰惊愕的同时也不得不钦佩他在哄孩子方面的得心应手，郑忆谦领着小毛头进了屋，他便也起身紧随其后。

扑面而来的饭香味，挑战着午时空荡荡的胃。

贴心地扣好门锁，蒲钰转过身，对上那好几双稚气未脱的黑溜溜瞳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闯入了一个新世界。

也瞬间明白了所谓的让他迟点来，其实也根本不是为了让他避开校门口的高峰期逆行。

这地方他来过，视线所及的客厅里还是那个旧沙发，就算放在二手市场也必然滞销的茶几和电视也维持着老样子。不同的是，原本狭窄的空间里，如今充斥着分贝感人的欢笑声，孩子们清亮而不加抑制的谈笑充斥着每立方厘米的空气，如同三维环绕立体声填充着生命的空白。原本还算宽敞能过人的走廊处此时被搭上了一张长方形的折叠桌，围绕着桌子的一圈小可爱们，正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桌沿处不乏菜汁和散落的米粒。

稍微留心就会发现，里面的餐厅位置也坐着一圈小孩。一见到有个陌生的男人踏入了这片区域，孩子们接二连三从碗里抬起了头，把注意力从桌边的玩具和伙伴的面孔上转移到蒲钰那张自带光芒的脸庞上。被十几双眼睛挑剔而好奇地打量着，蒲钰一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额，郑忆谦是从哪里拐到这么多孩子的。

顿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可以听到从厨房里传来的锅铲翻炒蔬菜的动静，碰撞声和油水相触碰发出的刺啦声不绝于耳，伴随着老式抽油烟机工作的嗡鸣声。不一会儿，那个卖手抓饼的男人端着两盘西红柿炒鸡蛋走了出来，在蒲钰的注视下红着脸往每个孩子的碗里添着菜。

屋子里没有空调，即使窗子全开，初夏的燥热在厨房里挥之不去，让贴身的衬衣有些汗湿。

“没吃饭吧。”了然于心的郑忆谦搁下手中的碟子跟筷子，在橱柜里翻找出一副新筷子塞进了蒲钰的手里：“都说让你晚点来了，我这会忙得顾不上，算了，你先坐下先吃点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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