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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宋娭光这话问出口，听得谢廷铨一懵，先是没弄明白宗哲为何骗她说自己养鹦鹉，后又觉得殿下这问题问得也太不设防。不过谢相是连圣上都能糊弄的人，这点小阵仗算不得什么。他弓身抬手客客气气地将宋娭光往亭里让，嘴上却笑着问：“殿下来，就是为了要看臣的——那只鸟？”

水榭从驳岸突出，濒水临岸，四面开敞能看到半壁园景。谢府前身是前朝某个江南织造的家舍，虽说不大但却将秦淮八景装进府里，山水间江南风景甚浓。歇山式卷棚于凌波倒影中，有几尾鱼巡游其间。凭栏而坐，大有朱栏倚遍黄昏后的旖旎盛景。

磐石桌上零零散散放着纸墨笔砚，却不见方才女娇娥留下的笔迹，想来连人带字一起藏了起来。宋娭光倚坐在美人靠上，淡然地忽略他话里隐含的意思，笑吟吟地回：“对呀，听宗少卿说您养了一只玄凤，但是不会开口说话，我在宫里闲着无聊便来瞧瞧您是怎么驯的。谢相这几日可将那鸟驯好了？走这一路倒是没听到声儿。”

谢廷铨哂笑，料到宗哲是将孟太医之女比作玄凤，化形成不会出声的鹦鹉。本是授了他的意没将这人证供出去，但这会儿却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谢廷铨面上一派闲适，淡笑着说道：“臣闲时少，便将那只玄凤送到鸟师傅那里去了，这不赶巧，让殿下白白跑了一趟。”

有美人在御，有什么玩物都得退避三舍才行呀！宋娭光道句可惜，面上故意露出失望之色，心里合计着怎么才能从他那张秋蝉嘴里套出些话来。

谢廷铨又建议：“不过臣府里的景致好，殿下若不嫌弃，臣可以陪着走一走。”

宋娭光道了声好，起身指了指方才女娇娥去的方向：“那边有什么好景色？谢相带我去看看吧！”

谢廷铨笑了笑，墨眉向上挑了挑：“臣的寝房在那方，殿下确定要去？”

宋娭光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了笑。寡妇没事儿跑到臣子家本就会惹人闲话，进门第一件事儿就去看人家的寝房，说出去可够她没脸面的。虽说现在满肚子都好奇那女娇娥的身份，但细想想还不如直接问得爽快。她摆了摆手：“既然这么着不如在湖榭这儿坐会，与谢相赏赏景谈谈心，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

深闺中的女子大多爱妆楼瞭望、凭栏寄意，慵懒闲愁轻易间便描成一副画。一般的女儿家蹙眉凝眸、引颈顾盼，将美人靠坐出鹅颈椅的滋味，可宋娭光偏不是。她倚靠在亭阁围槛，轻轻地闭上眼睛，手指有节奏地轻打廊边，狠狠地洗了一口气儿，喟叹一声脸上尽是满足的滋味。

“原来宫外的空气与宫内的空气是不一样的。”宋娭光睁开眼朝着谢廷铨扬眉，“谢相是个会享受的人儿，这处宅子是怎么淘换来的？”

“这处宅子原本是前朝罪臣之宅，臣原先住在隔壁街，临阁眺望时总心痒这里的风景。后来圣上赏赉臣，让臣捡着好的挑，臣便求请圣上赏下这座宅子。”

“父皇没有疑心谢相有谋逆之意？史书上不就有标榜先例，臣子住进罪臣旧宅，被谏官参了一本，冤大头花了钱还顶上了谋逆的罪名，最后落个惨死的境遇。”

“错的不是宅子，而是那臣子本身便有二心。圣上明晰辨礼，断不会因为臣喜欢一处宅子便怪罪于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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