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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这封信是孟太医诊断裴西平死因后，原本要交给宋娭光的一封陈情信。字迹无疑是孟太医真笔，笔锋里藏着一位忠臣拼了性命想要揭发的秘密。裴西平确实不是因自杀而亡，皮下有轻微淤痕，腰间有七颗针眼，下半身血色全无，实为被人抽血致死。再灌一杯毒酒欲盖弥彰，可见下这狠手之人心思有多缜密狠戾。

这种残忍致人而亡的手段在五年前曾有一例。孟太医还没时间去翻阅案籍，这封信也没送到宋娭光手中，便被人送上马车归了故乡。孟清君写下父亲乃被歹人戕害几字时，已是泣不成声。

好好的一个家遭受这种人祸，独留一个女儿在人间，后半生怀揣着恨意却无力反抗，只能恳切地求谢廷铨能还一个公道。

公道哪是那么好给的，宗哲派出去的人到梁奉御那吃了鳖，人家仗着一道御前伺候忙的说辞，医案不给看，案籍也不让翻，评事两手空空回了大理寺，气得宗哲直与谢廷铨哼哼：“就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梁奉御那妇人眼珠子都快放到后脑勺了，可太仗势欺人了。”

谢廷铨忖度一番，才道：“莫急，总会有坐不住的，亲自送上门来。”

宗哲满脑门官司，一听这话连松了一口气。他眼神晃过案上，乐颠颠地问：“相爷好生享福，常年备着酪浆。这次居然是冰镇的糖酪浇樱桃，这种做法很少见呀！”

谢廷铨翻着奏表，没精神地应着：“春华宫送来的，一天三顿，吃的都腻烦了。”

宗哲咦了一声，斜着身子往他身旁靠：“你和怀思公主的关系这么亲密了？何时的事儿，我竟然不知道。”

谢廷铨身子乏，肚子也不大舒坦，没好气地应付：“送个吃食而已，哪那么多废话。”

“那你就不懂了，”宗哲一副过来人口吻，“我的那几位姨娘最爱给我爹送吃食，各个使出浑身解数，连我都跟着享福。女为悦己者容，也会拴住悦己者的胃，等我以后娶妻，一定要挑精擅满汉全席的管家奶奶。你想想，足不出户便可尝遍天下美食，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儿啊！如果真的遇到那种女子，管她要什么，我二话不说什么都给！”

宗哲在一旁叨叨咕咕，谢廷铨只觉得肚子里一团火与一团冰互相缠斗，身子越发不爽利。他将奏表扔到一旁，起身问宗哲：“你走不走？”

“干嘛赶我走啊？”宗哲掂起银勺，轻轻挑了一勺冰樱桃抿于舌尖，陶醉道：“一泓寒碧，遍野空灵，真是又爽口又甜。嗳，中翰你这么急着走干嘛，有急事啊？”

肚子越发酸痛，谢廷铨也不管他，蹙着眉到了政事堂，灰着一张脸与一位舍人道：“本官回府一趟，圣上若要问寻，替本官告个假。若问因由，便回本官病了吧。”

谢廷铨这一病，来势汹汹。金尚宫托人将信儿送至春华宫时，宋娭光脸上的笑意浓浓，眼睫一颤一颤地，很是开怀：“素珍，我们等的时机到了。带上那只玄凤，我们去看望那位可怜见儿的相爷去。”

那只玄凤养得挺好，黄色夹白的发冠直挺挺地翘着，红豆一样的小眼巴巴地望着殿中各种景儿，偶尔也跟那只龇牙咧嘴的白猫团子互嚎两声。鹦哥到底是好驯养的，灌了小剂量的蒙汗药，昏睡个一天半晌，再醒来就将夜猫子作息掰到了白日。

就是一口一个“相爷真好”听得宋娭光耳朵根里长茧子，幸好彭宁玩性大，瞧着玄凤不顺眼便将笼子直接拎回了回春阁，耐着性子驯了几天倒是有要改口的意思。

至于要改成什么，宋娭光也没过问，反正如今有更好的手段反击谢廷铨。

得知要带着玄凤去谢府，彭宁缩着肩膀不乐意：“主子又要去吗？上次就没斗成功，肚皮撑得好歹才回来，谢相肚里撑不下一片叶子，没安好心还送来这么一个祸害秧子，这次再去没准又落入什么陷阱里。要不然您带着奴才去吧，奴才在边上帮衬着您，谢相万一对您不轨，奴才第一个冲上去揍他。”

辛苦在一旁扯了扯彭宁的袖子，小声提醒：“小君忘啦，主子不让您出宫门的。”

彭宁立刻霎了气，嘟囔着：“那好吧。不过主子您早点回来，奴才喜欢上了这只小凤儿，您记得用完了再给奴才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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