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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酒足饭饱, 正是扎堆往花街滑步的时辰。

朝廷强硬管制商铺店肆，却对花街柳巷一向宽容。爷们嘛, 家中留一杆撑脸面的旗，家外处处都是绽放的花儿, 与同僚挚友坐在一起, 吹嘘起来尤为显得有面子。因此娇艳名姬坐拥左右, 风流歌妓浅吟低唱，在长安自成一派风流景儿。

来这地儿的恩客大部分是权贵高官, 不管是寻欢取乐还是密谈要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碰见了便是八竿子都能打到的熟人。

谢廷铨强忍发作, 拉着宋娭光避开嬉笑人群, 直接将人拐进了后院。

烟雨阁当家的，是谢廷铨的门客, 来往数次, 便对庭院没那么陌生。宋娭光被他拖拽地连跑带颠，最终抱住一根廊柱子连连喊停：“你走这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吗？”

谢廷铨呕着一口气, 居高临下地质问：“入赘？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好好的说媒机会被中断，宋娭光心里也急, 翻着眼皮子嘟囔：“陈节度使长得美性格也好，与你相配男才女貌。我这般说不是为你好嘛，万一被别人抢走了，过这个村没这个店, 你该怎么办啊？”

谢廷铨不以为然：“那正好。”

“好什么呀！先前你拜托我帮你牵线搭桥，我一时没什么主意，所以也没帮上什么忙。今儿正巧赶碰到，干脆跟人家姑娘说清楚了，赶紧把婚事定下来，你也踏实了，我也放心了。”宋娭光恨铁不成钢般摇了摇头，“到嘴的鸭子还让你放飞了，你可太傻了！”

所以说，为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呢。谢廷铨一脑门子悔意，早知道这傻姑娘半点醋意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弄出这么一出戏来为难自己。她缺心眼儿，一根肠子通到底，自己也跟着一起犯傻。平白让陈月令全程看他笑话，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宋娭光见他没搭理她话茬，仍旧梗着脖子教育他：“你对这种事儿不开窍，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得学呀！人家陈姑娘话都撂在那儿了，也有要嫁给你的意思，你话一软，将日子定一定，连媒官都省了。到时候再去圣前求个指婚，风风光光当新郎官多美！”

一张嘴嘚吧嘚没完没了，谢廷铨知她也是好意，连凶都不敢凶。有话心里憋着，就那么打量着她看，恨不得直接拉过来堵住她的嘴。

从远及近传来几声柔媚似水的调笑声，谢廷铨按捺住乱思。罢了，这地儿不好，亲了会平白侮辱她。

银白色的月光跟不要钱一样遍地撒，撒在她脸上，撒进她眼里，盈盈地让人心动。谢廷铨看着她，有点无奈与颓废，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不开窍呢，难道真要开口说心仪于她？万一不乐意呢，又将他推得远远的，那这几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谢廷铨不错眼珠地盯着，瞧得宋娭光有点六神无主。她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一些：“你到底什么意思呢，你说清楚，我帮你疏解疏解，省的你钻牛角尖。”

谢廷铨回过头不看她，嘟囔一句：“我堵心。”

“堵心？那给你找块砖头压压？”她随口一说。

谢廷铨回眼瞪了她一下。

宋娭光实在搞不明白他的心思，琢磨了会儿，才抬眼问，“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谢廷铨知趣，顺坡下道：“嗯，后悔了。”

宋娭光见他神色萎顿，悄声问：“难道突然发现不喜欢陈姑娘这样的，打算要换一个？”

谢廷铨扫了她一眼，低声嗯了一声。

得到一声应答，宋娭光叹了一口气。女人看女人，特立独行的性格远远优秀于千篇一律的温婉。可男人不一样，越是温柔似水跟软骨头一般，越能让人迈不开腿张不开嘴。

好姑娘就这么错过了，宋娭光道了一句可惜，“既然这么着，你便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一下？”

她尽心尽力想帮他说和亲事，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越是这样，谢廷铨越不能如她意。他探头打量她，温着声说：“模样长得匀称，性子有些小迷糊。平时爱好种些蔬果，遇到房顶漏雨还能自行修补，喜欢吃牛肉萝卜角儿，亏倒是一点都不肯吃。重情重义，又聪颖过人，我喜欢这样的。”

宋娭光听得脸有点挂不住，她又不傻，自然听出他的画外音。这可怎么办呢，谢相找媳妇，跟刚破壳的鸡仔一样，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娘。他可惨了，当了一阵子的准驸马，拿她当标准择选夫人，这还了得。

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于是试着劝他：“这样的人不行，克夫！”

谢廷铨发怔，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话说到这份上，表示的意思够明显吧。可她不知是真糊涂还是故意装不明白，句句话都带着刀子往他心窝子上捅，气得他直喘粗气。

谢廷铨这回是不管不顾了，瓮声开口：“我看你才傻，听不出来我什么意思吗？”

宋娭光摇了摇头，觑着他有些发红的脸盘儿，疑声道：“难道你就喜欢克服相？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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