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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宋娭光一面用手撑着额头, 一面给辛苦使眼色。辛苦晓得她的意思，揣着手踏着腰走到殿外, 心平气和与梁奉御说道：“主子这会儿犯头风呢，不大想见您。”

梁奉御皱了皱眉, 厉声说道：“殿下闹头风, 怎么没人去太医院支唤一声, 你们这些做奴才的眼珠子都长在天上了？”瞧着主子慈和，你们便有恃无恐？”

梁奉御年过四十, 是宫里的老人。家中祖代传承名医秘方，尤为精擅疑难杂症。圣上平时有些头疼闹热的，就喜她在御前伺候, 简单一剂祖传汤药, 能胜过太医院众太医合力研究出来的药方。

因此不管是在尚药局还是在太医院，梁奉御想横着走, 只要圣上不阻拦, 便没人能教她竖着走。可这是在春华宫，辛苦算是宫中最有脸子的内侍官，平白让她数落一通, 这不是欺负人还是什么。

素珍听见她这话，便拉下脸子, 二话不说便挑帘出了殿：“谁在外吵得主子不得安宁？”

梁奉御眼睛挑得高高的，脖子梗着，颐指气使道：“怀思公主身体不适，春华宫都不知请我来吗？旁人不懂事, 连素姑姑都如此懈怠了？”

素珍哪是吃素的，掐着腰回怼：“哎呦，是梁奉御啊，什么风将您吹来了？您不是在御前操劳得连平安脉都抽不出空来请嘛，这急赤白脸地要干什么？”

前几日，太子与熙王之间的争战，让这位墙头草一时乱了风向，倒向哪边都难保安稳，于是作壁上观虎斗，结果却出乎意料。见过站错队的，却没见过夹在中间也落不得好处的，可算是白忙活了一场。

梁奉御自认倒霉，见瀚王一时风光大起，又动了投诚的心思。这几日频频听说瀚王与谢相关系亲络，加之坊间传言怀思公主与谢相花街相拥，这才下定决心来谋求仕途安稳。

富贵险中求，梁奉御方才举动过于护主，有点费力不讨好的况味。她略低了低姿态，与素珍笑道：“同为臣子都替主子思量，我这人口直心快，态度是略急了些，话有不中听的地儿，素姑姑别介意。”

说完眼珠子往殿内瞟了眼，嚷着嗓子问道：“殿下不适，臣帮您把把脉向，再煎一剂汤药吧！”

宋娭光不动声色，坐在殿中不言声。别人家的狗想收为己用，得先磨煞性子，得百分百服从才行。像梁奉御这样吃过百家饭的，一时给她恩惠，下一瞬扭脸便又去了别人家。所以得耐着性子等，等到她主动拿出她想要的，才算驯服成功。

宋娭光想得略多，不仅仅要从梁奉御手里拿到案籍，还要从她嘴里撬出当年裴西平被害始末。她打赌，梁奉御必定对当年之事了如指掌，不然那一册旧案籍为何会落在她手中保管，一把锁将真相封存，究竟隐瞒了些什么。

梁奉御见宋娭光没搭理她，又软了软嗓音，“殿下若是不喜欢喝汤药，臣给您弄一副甜汤也是可以的。”

瞧瞧这趋利避害的主儿，先头问她会不会煲汤，她直言拒绝。如今为了讨好，连甜汤都会了。素珍一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正巧被梁奉御瞧见。

梁奉御没好气地问：“素姑姑眼睛怎么了？我瞧着不大利落啊，可是胡乱看了什么不该看的，闪到眼睛了？”

素珍又翻了俩眼白出来，嘴巴没打算饶人：“是呢，总有那种不招人待见的东西扎眼里，想图个清净看不见，可总挨不住跑跟前来啊！梁奉御，您瞧瞧这该怎么治？”

梁奉御气得眼睛都红了。

早知道春华宫素姑姑一张嘴得理不饶人，如今碰上没理也能胡搅七分，果真是个不好相与的。她长舒一口气，满脸严霜回道：“素姑姑这毛病一时半会儿可治不好，不过嫁人就能痊愈。乡坊的郎家婆婆专治这个，您要是着急呀就赶紧说门亲事。不然等岁数大了，眼睛就越来越不好使了，到时候连爷们都不会挑了。”

素珍脸色也变得不好看。指桑骂槐说她是老姑娘，这无异于指着她鼻尖骂娘。她掐着腰，厉声厉气道：“您说得也是，等到了您这岁数，连主子是谁都分不清了，可真会惹祸上身，直接连脑袋都跟着搬家了。论可怜，您可比我更甚。”

梁奉御气得呼哧带喘，指着素珍破口大骂：“我真没见过你这样没有教养的人！什么名门望族将良之女，满嘴没个尊老敬老，怎配做宫怡女官？！”

素珍抬眼轻轻一笑，“瞧不惯啊，那你别瞧啊！”

梁奉御梗了一脖子气，呼哧喘了几下，哀戚着嗓子哭诉道：“殿下，臣不过是来请个平安脉，可要气死臣了。”

宋娭光在殿中听着，唇角一直勾着笑。素珍是与前朝的老官们吵架都能搬出之乎者毫无畏惧的人，与一见风使舵的区区女太医争吵，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完全占上风。

不过和事佬也是要假装当一当的，不然闹这么大，再闹过头可就得不偿失了。她轻轻咳了一声，变换成娇气的嗓音，弱弱问道：“是梁奉御来了吗？快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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