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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是。”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落在身后, 星火冷峻着面容, 紧跟着就要上前将人抬起来。
不知道动手过多少次，奇致已经条件反射的迅速躲闪，边哇哇大叫，边身形奇诡地窜逃，看着狼狈不堪，实际上星火连人的衣角都摸不着。
贺沉看也不看，淡淡端起茶盏轻抿。
不过片刻间, 星火的神色愈发凝重，额上有冷汗浮出，可偏偏还是碰不到奇致, 只能跟着他上蹿下跳，反而更狼狈的是他，反而如果他反过头来, 轻易将人扔出的, 变成是他自己。
“星火呀，饶过我吧。”
奇致笑嘻嘻喊道，星火恼羞成怒, 几乎是用尽了全力，结果反被人轻轻一拍, 径直拍出外头。
“可以了。”
在星火飞快爬起来想继续再战时，贺沉已经淡声挥退。
他看着正笑眯眯整理衣衫的奇致，“功法有所长进，怪不得还活着。”
“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奇致一听脸都垮我了, 埋怨说着，边轻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说罢，辛晚悠呢。”
贺沉道：“人我要了。”
奇致：“你禽|兽啊。”
奇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贺沉，你没事吧，你竟然想留一个毫不知底的人在身边？你不怕半夜她将你头砍掉？”
想着那个画面，奇致又想笑，又不解：“你怎么了，辛晚悠小妹妹给你灌迷魂汤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竟想留她？”
迷魂汤？
贺沉低低一笑：“或许吧。”
奇致哑然失声，半晌才道：“我不得已下，才将人带到你身边，原本以为这么做很对不起你，事情解决后，紧跟着就过来带人了，结果，人你却想要，你真的想要？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么？”
面对奇致的连声再问，贺沉淡声：“她的身份于我来说不重要。”
奇致摇头：“我现在怀疑你不是贺沉。”
说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惊诧侧头看去：“你该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贺沉挑眉回视：“你过来之前，不知道这道消息吗？”
“什么消息？”
“辛晚悠已经是贺夫人了。”
奇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声音几乎扭曲：“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们成亲了吗？你们不会连孩子都生了吧？”
他倒是想。
贺沉悠然不语。
这接踵而来的消息，撑得奇致头晕发懵，忽而道：“难道你就没想过，辛晚悠可能是别人的有夫之妇么？”
“……”
贺沉眼眸眯起，声音染着危险：“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如果有，被我知道后就不会再有了。”
奇致竟无言以对，并深深确定如果他现在说辛晚悠是别人家的夫人，那么贺沉立时就会派人出去，将这个别人家悄无声息杀掉。
因此，他越来越怀疑这个人被掉包，不是真的贺沉。
贺沉怎么可能如此呢。
无意中，他反而还成红娘了？
对于这件事，奇致却也一时无法判断对错。
他沉声问道：“我对她也了解不多，但我想告诉你，她并非普通人……我救下她时，她身负重伤，伤势可怖，我甚至以为救不活她了。”
未等说完，贺沉已经脸色阴沉：“伤她的人是谁？”
奇致：“……”
这是重点吗？好吧，或许对你来说是重点。
片刻后，他摇头道：“我不知道，遇见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只告诉我她名唤辛晚悠，求我救她一命，之后便晕倒，再醒来时却失去了记忆。但我可以告诉你，伤她的利器，有遥国皇室的标记。”
遥国。
贺沉微微皱眉。
奇致的眼中闪烁几下：“这样子，你还要留她吗？”
“不管她是何身份，我都会留她。”
难得一见贺公子是这般模样，奇致一时感慨万千。他的眼中划过狡黠的光，笑道：“但你知道我们的规矩，人我既然救下了，是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我知道。”贺沉唤来星火，“将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奇致眨眨眼，紧跟着就见星火捧着只木匣子递来。他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后怔怔然：“辛晚悠比命还重要？”
“嗯。”
听到贺沉毫不停顿的一声回应，这回他无话可说了。
总是也是疯子……就是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半晌，奇致叹了口气，将木匣子收好：“罢了，那临走前，我能瞧瞧她么？许久不见，还怪想念的。”
贺沉毫不迟疑：“不必了，星火，送客。”
奇致飞快躲开星火，高声道：“你说不见就不见？晚悠小妹妹肯定也怪想我的，要知道我来了都不见她，肯定要伤心的！”
然而最终，他还是免不了被扔出贺宅的结局。
忘恩负义，农夫与蛇啊！
月老牵了红绳后就把月老扔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奇致感慨着世态炎凉，一边施展开奇诡的身法，很快消失在贺宅四周那些暗处的‘眼睛’中。
*
辛晚悠临近贺宅大门前，眼前忽而闪过一道身影。
她定了定神，只见前方的人正笑吟吟望着自己。
这个人，在她初初穿书时，曾似梦非梦出现在她的记忆中，也是这个人，救过她的性命。因为他的特点有些明显——吊儿郎当十足欠扁，所以辛晚悠印象深刻。
“奇致？”
奇致惊喜道：“哎呀，晚悠妹妹还记得我呢。”
辛晚悠笑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闻言，奇致‘啧’了声：“晚悠妹妹就是不一样，不像某个负心汉。”
负心汉？
未等辛晚悠露出疑惑，奇致已经道：“我回来了，怎么样，要跟我走吗？”
辛晚悠道：“前面就是贺宅了，进去说吧。”
奇致笑眯眯拦住她：“不去不去，你就说跟不跟我走，跟我走的话，我们现在就走，一刻也耽误不得。”
“抱歉。”辛晚悠踌躇着自己的用词，“我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不应该是先问‘去哪里’么？结果你问也不问，直接拒绝了。”奇致叹息，“看来你果真与贺沉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啊。”
什么叫做非同寻常的关系？
恰在此时，贺宅的大门被打开，白影径直施展了轻功落到身侧。
贺沉的脸色阴沉，正冷冷看着奇致。
“哎呀，还挺快。”奇致依旧笑眯眯地，灿烂说道：“但你还是来晚了，晚悠妹妹已经答应要和我离开，唔，木匣子就还给你吧。”
不等辛晚悠黑着脸回应，手腕忽地被人握住：“她敢？”
奇致叫道：“啧，人家想走，你还能拦着人家啊？”
贺沉不语，只是紧紧握着辛晚悠的手腕。
辛晚悠只得无奈道：“我没有要走……”
话音未落，贺沉干脆利落将人往回拉走。
身后，奇致难以置信地大叫道：“晚悠妹子，你就这么抛弃我了？你就这么抛弃你的救命恩人了？你知不知道我很委屈？”
辛晚悠升起浓浓的愧疚感，正想回头，但贺沉并不给机会，直接将人拦腰抱起，轻盈踏空而上，跃过屋檐，片刻后落在暖融融的屋内。
辛晚悠无力道：“不管你们之间怎么说，奇致也救过我。”
贺沉声音依旧很冷：“我已经还给他了。”
辛晚悠一怔：“你还给他什么了？”
贺沉没有说话，而是将人拉进怀里。
因为外头的雪纷纷扬扬，连带着她的身上都染着冰凉之意。但他也不甚在乎，只是抱着。
说没有触动肯定是假的。
辛晚悠在他的怀里，一点一点发觉自己的心已经开始出现变化。也许之前还坚持自己的想法，到刚刚奇致想带她走，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到现在，在他的怀里，心中只有安宁。
一开始的这个世界救命稻草，近两年的朝夕相处，慢慢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
辛晚悠静静靠在他的怀里，道：“贺沉，我今天去见了一个人。”
她顿了顿，有些苦恼地道：“看起来，我的真实身份好像有些不做好。”
她将经过简言意骇说完。贺沉的心神渐渐清明，摸摸她的头顶，道：“我知道了。”
辛晚悠想到奇致，又问：“奇致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其实她更想问奇致究竟是什么人。
贺沉淡声：“我不知道。”
奇致不会害他，但他说的话到底真假，他无从辨别。不过略略思索一番，贺沉还是将她曾身中遥国暗器的事情告知了。
听完后，辛晚悠站直身子，若有所思。
贺沉垂眸，两个人离得很近，现在的姿势能清晰看到她的五官。她小巧的鼻子，淡红的唇瓣，缓缓深深烙进眼底里。
当面前的人忽而一动时，辛晚悠戒备地躲闪，一手快速擒住他的手臂，紧跟着下个动作就是将人摔翻——可是她又想起摔不动，只好迅速又脱手，默默后退几步，没好气瞪着他。
贺沉弯了弯唇角，浅淡的眸色清亮：“为什么想留下来？”
辛晚悠没好气道：“呆习惯了。”
是吗？
习惯了，可就离不开了。
贺沉定定看着她：“反正你也走不了。”
看着他的眼神，辛晚悠：“……”
怎么的，非要走的话，还要打断腿不成？
*
奇致此人还真是行踪诡秘，来去匆匆，说立即离开京城，真的立即离开，之后再没见到他。而认识‘辛晚悠’的那位佩剑男子，看到段黎炤匆匆施展轻功离去后，也没有再出现过了，辛晚悠原本想着查此人的身份，来间接猜测自己的身份都做不到。
无果之后过了数日，她应邀去清平公主府，回来的路上无意中见到街旁首饰铺内的几道身影。
“停一下。”
首饰铺内吸引她的身影是位衣着简单，姿态爽利的女子。
虽然之前不过匆匆一瞥，但她还是立时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指出胡婵下药毒马，帮了她一个忙的女子。
现在首饰铺内除了这位女子，还有苏世嫣兄妹，虽然听不到她们说了些什么，不过看起来情况不大妙。
这个人帮过她，辛晚悠想着起码也要还个人情，于是唤了车夫停车。
首饰铺内飘散着淡淡的芳香，在芳香中，苏世嫣身着湖色长裙，外罩银狐披风，身形秀丽，整个人显得清艳脱俗。她的手轻轻搭在桌台上，似笑非笑：“既然姑娘要这个镯子，那就请付钱吧。”
爽利的红衣女子紧绷着神情，淡声道：“今日的确带够了银两，但却丢了，我改日再来买。”
苏承浩嚷嚷道：“没钱就没钱，本世子要给你买你还不要，装什么装！”
在数道鄙夷视线中，红衣女子神色渐渐难看。
辛晚悠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心中明朗几分。当即心思一转，笑着踏入首饰铺内：“姐，银两我帮你带来了。”
听到声音，铺子内的众人皆是一愣，紧跟着就见到辛晚悠徐徐走进。
掌柜的面带笑容：“贺夫人！”
“不好意思。”辛晚悠甜甜一笑，“我姐将银两给忘丢，多少钱我帮她带过来了。”
未等掌柜的说话，苏世嫣已经略带着嘲讽道：“辛姑娘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要管，你真的认识此人么？”
辛晚悠只是朝着她微微笑了下，理都没理，再问了掌柜的一遍。
掌柜说了个价格后，辛晚悠接过身后护卫递来的银两搁置在桌上推去：“掌柜的麻烦数一数。”
“够的够的。”
红衣女子先是露出疑惑，又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再看苏世嫣冰冷的目光，她有了几分了然，没有表示疑问，而是笑道：“谢谢啊，幸好你来了。”
辛晚悠将包好的桌子递过去：“应该的。”
两个人闲聊着说说笑笑，往首饰铺子外走去，看也不看苏世嫣一眼，原本苏承浩还想说话，看见这般也没了兴趣。
等走到门口时，忽然有两名汉子小跑过来：“抱歉夫人，我们来晚了！”
登时，首饰铺内的几个人皆变了脸色。
原因无他，这两个汉子身上的衣服他们认得。这是陶家商号的人！
而陶家，乃是成国名气最响的富商！
再想想关于陶家夫人的传言，渐渐的似乎与这位红衣女子对上了号。
苏世嫣和苏承浩自然是属于神色大变的行列。因为在前几日，他们已经知道，陶家进京，此次务必要与他们打好关系！
可是现在，甚至成了‘结仇’。
苏承浩埋怨起妹妹来，说道：“我就说将镯子买给她吧，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好端端的要为难人家。”
苏世嫣神情难堪，半是后悔，半是懊恼，现在又有了怨愤。
如果不是辛晚悠突然出现，现在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辛晚悠一出现……
又变了。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
*
应凝将买镯子的钱归还给辛晚悠，笑着道：“今日还真是多谢你了，素未相识，却能得此援手，也算一种缘分。”
“是缘分。”辛晚悠翘起嘴角，“可能陶夫人忘了，前不久你也帮过我一次。”
她将胡婵下药之事说完，又道：“是陶夫人先帮过我一次，所以今日我才会停下马车。”
她这么一说，应凝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她笑着摇了摇头：“那也是我无意中看到，实话实说罢了，算不了什么。倒是你，如果我真是个逞强虚荣的人，这笔钱你怕是要不回了。”
辛晚悠笑眯眯道：“那也不要紧。”
在应凝的诉说下，辛晚悠这才知道，原来是应凝到首饰铺看镯子，结果陪妹妹的苏承浩见色起意，言语之间的调戏不够，还要买镯子赠佳人。
应凝先是忍耐婉拒，之后苏承浩得寸进尺，嘴里不干不净的，听得应凝火大，干脆想自己买了镯子直接走，结果发现钱丢了。
这种局面下虽然尴尬，但应凝也没觉得如何，偏偏苏世嫣非要让她买下，迫于定安王府的压力，掌柜的也不敢说什么。
“看来以后真是不能单独出门了。”应凝愁眉苦脸，“回家又要挨训。”
应凝说话有趣，为人干脆，和辛晚悠很聊得来，应凝还留了客栈地址，要辛晚悠得空去玩。
结果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再次见面了，这回是在贺宅。
“这位是陶夫人。”
“这位是贺夫人。”
在贺沉与陶闵的介绍下，两位夫人大眼瞪小眼。
应凝扯了扯自家夫君陶闵，轻咳两声道：“今天就是贺夫人替我解的围。”
“……”
陶闵年轻俊朗，有些冷漠阴鸷，其夫人却是个豪爽大大咧咧的性子，站在一块奇妙又意外的合适。
晚宴间，贺沉挑眉问：“来京城这么久，到现在才出现？”
“本就是为了查事过来。”陶闵声音略带沙哑，极为低沉，“虽然你做事隐秘，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防患于未然更好。”
闻言，贺沉不置可否。
陶闵深邃的目光凝视过来：“两年不见，你已经娶妻生子了。”
这突如其来的感慨语气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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