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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醒过神来,惊觉外面,日头已经西斜,金色的斜阳,让屋子里看着,越发的气派辉煌。
她一个人这样坐着,不知不觉,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
太后看着进来禀告这事的宫女,疲惫的神色倦怠,开口道:“让她进来吧。”
宫女离开后,长公主很快进来。
“儿臣向母后请安。”
叶安阳到冷宫后,又和长公主闹了一通,长公主的脸上,有和太后一样的疲倦,而且更加难看。
“起来吧。”
长公主没起,她看着太后,本想等她主动询问叶安阳的情况,但是太后提都没提,一时间,她心中越发的悲痛气恼。
“儿臣有个请求。”
太后只嗯了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安阳这次是错了,我的处理方式也不对,我们都错了,但现在这样的结果,纵使我们有再大的错,也该抹平了。母后昨日去了冷宫,想必那里的环境,您也看到了,那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儿,安阳从小锦衣玉食,从没吃过任何苦头,突然让她去这样的地方,她肯定是不能适应的,她现在又没了郡主的身份和头衔,那些人惯会就高踩低,儿臣担心她会承受不住会想不开。”
长公主一脸痛心的模样,眼泪直流,“母后要让人教导安阳规矩,儿臣没有任何意见,但儿臣恳请母后,让人将安阳的住处收拾一番,再容儿臣找两个知心的人前去伺候。”
长公主巴巴的看着太后,满是恳求。
太后手扶着中间的小方几,看着长公主,那神色,有心疼,有气愤,也有无奈。
“怎么就不能住人了?贤妃和十二不就在那里住了将近十年吗?”
太后的口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这样的回答,直接被长公主视为了拒绝。
刚刚在冷宫,长公主在叶安阳冲她发完脾气后,也狠狠的对她发了火,但除了对叶安阳不满,太后,庆帝,苏梁浅,长公主心里都有很大的意见,尤其是自己叫着母后的太后。
叶安阳在发完脾气后,见长公主也动了火气,很快害怕起来,哭着说了些软话,长公主心很快就软了。
同为母亲,长公主觉得软硬不吃的太后简直铁石心肠。
“母后,我知道您气我和皇上,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您纵是对他有气,也只能放在心上,所以您将这火气发泄在了我身上,我认了。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安阳是无辜的,她是您唯一的亲外孙女,她想要得到您的关爱关心,这有什么错吗?是人都是更疼爱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的,不管安阳的父亲是谁,她的母亲都是我,您的亲生女儿,您一定要这样偏心吗?”
长公主越说声音越大,声音激动。
“一直到现在,你还觉得是我偏心,难道你与安阳都不知道反思的吗?哀家为什么不喜欢她?安阳为什么会被重罚,不就是因为她知错不改,执迷不悟!你觉得你们错了?哀家看,你一点没觉得自己错了!哀家喜欢的是乖巧善良的孩子,并非安阳那样仗着身份嚣张跋扈,遇到事情却无用无能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长公主手扶着一只膝盖,站了起来,“母亲您直接就说自己喜欢苏梁浅好了!不过乖巧善良?”
长公主轻嗤了声,“那就是头比您还精还老谋深算的狐狸,那张嘴巴还真是厉害,会哄人,还能颠倒是非黑白!您喜欢她,是因为她是沈清的女儿,还是那个人生前最疼爱她!”
“慧!”
太后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略有些急的呼吸,看出来是动气了,长公主自知自己失言,闭上了嘴。
“就只有一张嘴巴会说?你扪心自问,若是可以选择,你是想要浅丫头那样的女儿,还是像安阳那般不成器的?”
长公主心里向着女儿,但想到叶安阳方才在庆帝面前也不卑不亢应对自如的淡定模样,这样聪慧争气又省心甚至能帮大人忙的女儿,谁不想要?
“浅丫头就是比安阳更讨喜,不但哀家喜欢她,季夫人还有许多夫人都喜欢!你刚提的这件事,你不要在这里问哀家,哀家的目的,就是让安阳去吃苦遭罪长记性的,让她学会收敛性子,你要不忍心,去向皇帝求这件事,他要同意的话,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太后的态度强硬,口气更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强势,长公主被堵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咬着嘴唇站着,憋屈难堪至极。
叶安阳这些年接二连三的犯事,皇帝那边只是没点破而已,事情已经这样了,长公主不想再因为这些粗枝末节的小事,将她和皇帝的情分直接消磨掉。
她不会去找皇帝的。
长公主刚和太后吵了一番,心里稍稍舒坦了些,她见太后神色难看,学着之前叶安阳对她,软着态度道:“母后!”
太后声音稍软了几分,“安阳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随时都能议亲,她不是小孩子了,你还要这样继续纵容她到什么时候?她要还这个样子,你觉得谁会愿意娶她?愿意娶的,你看得上吗?难道你想她和永定侯府的女儿一样,说起来人人色变,无人敢要吗?”
长公主听太后竟然将叶安阳和萧意珍并未一谈,不快道:“她怎么能和安阳相提并论?”
太后看长公主不屑气恼的样,“你别不痛快,你和萧夫人是一样的,她和萧意珍也是一路货色。你也别看不起人家,永定侯深受圣宠,萧二公子年少有为,皇上都赞赏有加,和皇家结亲,也就听着好听,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好处,聪明人根本就不愿意趟进这浑水里面来,依哀家看,安阳未必及得上人家呢。你再继续惯着安阳,让她犯事,到时候人尽皆知,别人衡量起来,情愿娶萧意珍也不会要她!”
太后对叶安阳毫不留情面的贬低,听的长公主心里更是沉甸甸的不舒服,“母后您也知道安阳到了婚配的年纪,那为什么皇上褫夺了她的郡主身份,您不帮忙劝着?皇室的人,靠的都是皇上的恩宠,这次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和打击会有多大?皇家的人,性子差些又有什么关系,不得宠,甚至被皇上不喜,才是最糟糕的!”
太后手拍了拍桌,稍软的神色,再次变的气恼,“这是谁和你说的?谁会喜欢品行不端脾性不好的人,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得到皇上的青睐?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母亲,安阳才会变成这样的德行,哀家怎会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来!”
“你还说你知错了?浅丫头与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德不配行,更不应在高位,就安阳这样的德行,不管将来嫁到朝中哪个官员家中,势必会寒了朝臣对皇室的心,皇上此举,当真是英明!”
“冷宫的环境是差,但现在又不是天寒地冻的腊月,最多就是夜里有些蚊子,她虽被废了郡主的封号,但她的身份依旧公主的女儿,哀家的外孙女,皇上的侄女儿,那些伺候她的宫人难道还敢像之前对待贤妃和十二母子那样苛待她不成?她要是受教,今后收敛脾气,好好做人,哀家会考虑给她指们婚事,若还是和从前一样执迷不悟,今后你们母女的事,好坏哀家一律不会过问!”
身为一国太后,动起气来,也是有些吓人的,长公主低垂着脑袋掉泪,好一会,一直到太后急促的呼吸恢复了正常,她才擦掉眼泪,“母后说的,儿臣都记下了,儿臣也知道安阳的脾性不好,虽盼望她高嫁,但也有自知之明,郡马儿臣心中已有了人选。”
太后也不想再提起今天的事情,和长公主再做争执,顺着长公主转移了话题,“说来与哀家听听。”
长公主略微迟疑了片刻,道:“西昌伯府的嫡长孙,郑明成。”
太后手扶着桌,向后缓缓坐下,问:“可是沈家二房之女的儿子?”
长公主有片刻的意外,随后道:“正是。”
太后神色未变,只道:“哀家听皇上提起过那孩子,据说很会读书,也有学问,性子也秉直,是安阳中意的?他可中意安阳?”
对郑明成,长公主倒是满意的,但西昌伯府,在她看来却不入流,所以叶安阳虽然喜欢郑明成,但长公主一直是不肯同意的,不过反对的并不坚决,郑明成会读书,她是打算等这次秋闱结束,看郑明成的成绩,再做考虑。
若郑明成能拔得头筹,或者说是前几名,到时便可入朝为官,有不错的官职,她将女儿许配给她,再扶持他往上走,但现在,叶安阳出了这样的事,郑家的话,都是群软骨头,长公主并不放在眼里,但郑明成却又臭又硬,且对叶安阳无意。
经过今天的事,叶安阳大受打击,有些一蹶不振,长公主想着,若是有太后要将她赐给郑明成的喜事,必然可以冲淡悲伤,让她欢喜,而且,就是在冷宫吃苦,也能乖乖忍受配合。
若叶安阳现在还是郡主,郑明成就是不想娶,郑家的人,也不会由着她,但现在,叶安阳这郡主之位是被皇上亲自下令褫夺的,在外人眼里,就是她和安阳一同惹皇上不快的,要郑明成坚决不娶,郑家的其他人估计也不会勉强,所以长公主想着让太后成全。
“西昌伯府已经没落,又无实权,安阳愿意嫁给他们,那是郑家几世修来的福气。”
知女莫若母,长公主刚刚的反应,太后就已经猜出了几分。
“哀家是老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郑家那孩子,是不是参加这次朝春宴了?他对安阳,分明没那个意思。”
长公主不以为然,“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还不只是母后一句话的事?安阳是被我惯坏了,所以女儿想着,要给找个能制得住她的。”
“就因为你想,你女儿要,哀家就要帮着你们毁了一个大好男子一生的姻缘不成?此事你无须再提,一切看安阳的表现再说。”
长公主都想着让女儿开心一下了,没想到太后连这样小的请求都不答应,心中的不满更甚,“如果女儿刚提的不是郑明成,而是其他伯府的公子,母后也会拒绝吗?”
太后正襟危坐,手放在膝上,看着长公主,“若安阳和昭檬一样,品行端正,贤德淑慧,善解人意,嫁到男方家去后,上不会惹公婆不喜,下不会让下人生怨,又能和夫君琴瑟和鸣,哀家什么都不会过问,大大方方的直接赐婚让你如愿,可偏安阳是这副德行,你既想让哀家赐婚,哀家自然要将事情都打探清楚,不然夫妻生怨惹出事,岂不是哀家的罪过?你纵是要怪,也应该怪自己,而不是怪罪到别人头上!”
长公主听太后对安阳的评价,心中又急又急又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太后不喜欢叶安阳,甚至于对她
“哀家这次没罚你,是因为觉得安阳这样的结果,就已经是对你的惩罚,若是无事,你可以回去了,最近这一个月,不许去冷宫看安阳,也不许给她送东西!”
苏梁浅睡觉不喜光亮,秋灵将门窗都合上了,床帘也放下了。
苏梁浅这一觉睡的极好,醒来时,视线可见的光线是昏暗的,撩开床帘,靠床的位置,有些暗暗的,门窗附近的地面,是温柔的暖金色光亮。
苏梁浅睡得好,精神也极好,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秋灵影桐敏锐又激灵,很快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苏梁浅在床边坐了会,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用晚膳了,问秋灵道:“太后呢?”
“长公主从冷宫回来了,太后正和她说话呢。”
苏梁浅起身更衣,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长公主一脸郁气的从偏殿的方向走了出来,她看到苏梁浅,迟疑了片刻,朝她走去。
“这手段,这张嘴,苏梁浅,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长公主不是叶安阳,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有些怵苏梁浅,觉得自己未必是她的对手,但今日因苏梁浅,她处处碰壁,是自己长这么大来,从未有过的头破血流,她又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
苏梁浅看着就算克制着面部还是因气愤而变的扭曲的长公主,服了服身,“长公主这是要回去了吗?臣女送您。”
长公主正要找苏梁浅发泄怒气呢,但她们现在站着的地方,距离太后此刻所在的偏殿很近,说话大声些,太后就能听到,苏梁浅说送她,长公主自然是求之不得。
一路无话,一直到快出慈安宫的时候,长公主才停了下来,她将所有人都打发离开,冷着的脸,是发狠的毒,她直直的盯着苏梁浅,对她道:“苏梁浅,你说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你敢发誓吗?”
苏梁浅轻嗤了声,比起之前庆帝和太后在,更加的不敬不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发毒誓?”
长公主像是发现了什么,手指着她更大声道:“你就是不敢!”
苏梁浅脸上,依旧是那种散漫的带了讥诮的笑,凑近长公主惋惜道:“长公主,其实你很聪明,全部都猜对了,就是找错了人。”
长公主看着苏梁浅,诧异的眼神,带着疑虑,似乎是在思索,随即仿佛是想明白了,一副豁然的模样,苏梁浅抿唇继续道:“安阳郡主所为,确实是我买通了公主府的人挑唆的,但不是那个被你拉来做替罪羊的丫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安阳郡主设计的圈套,目的是什么,长公主应该也猜到了,哦,不,不对了,现在不应该叫郡主了,她已经不是郡主了!”
长公主的脸色本来就难看,苏梁浅的话,让她一瞬间都龇牙起来,阴沉的眼睛,迸射出凶光,“你刚说什么?”
苏梁浅看着长公主仿若情绪崩溃的样,“长公主都已经听到了,何必还要我再说一遍,好了,臣女就送您到这里了,您仔细前面的路,一路好走,我要陪太后用晚膳了。”
苏梁浅才侧过身去,就被长公主拽住,“将你刚刚说的话再大声说一遍!”
“公主,放手!”
长公主不放,阴沉着脸道:“不说是吧,现在就和我去见太后!”
“长公主要想见太后可以,先放手!”
苏梁浅的目光,是丝毫不逊色于长公主的沉沉冰冷,长公主有些被她的气势镇住,却依旧不肯放,苏梁浅用了力,自己挣开,长公主是用了大力拽着苏梁浅的,乍被她甩开,连着向后跄踉了几步,
苏梁浅看着还没站稳的她,冷着声道:“我有脚,自己会走,公主请吧,我在你身后跟着。”
长公主看着苏梁浅镇定如初的模样,直觉就是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她心中不安,反而迟疑起来。
她意识到自己的迟疑,便觉得这就是苏梁浅的计谋,她就是要糊弄住她不敢去太后跟前闹,但如果她怕她闹的话,为什么又要告诉她这些事情,长公主纠结许久,但想到,苏梁浅既不敢在自己的面前发毒誓,定然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发毒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她心虚,自己就能戳穿她了。
长公主打定主意,还是决定带苏梁浅去见太后,还没到偏殿呢,得到通知说长公主和苏梁浅在这边闹起来的太后,就已经赶过来了。
“浅儿,陪哀家去用晚膳。”
太后直接忽视甚至是无视长公主,慈爱的目光,落在苏梁浅身上,长公主更是气的要死。
“母后,这次的事情,全部都是苏梁浅一手设计的,她除了想要陷害安阳,还想要帮十二皇子和贤妃出冷宫,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可见其野心,母后,您给我点时间,五日,我就需要五日,您让我带安阳一起回府,我一定能找出那个真正挑唆蛊惑安阳生事的人,让事情的真相大白。”
长公主的口气急迫,看着太后,是殷殷的期盼。
“闭嘴,你还要这样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胡搅蛮缠,母后觉得我是胡搅蛮缠?这些,都是刚刚她亲自与我说的!”
长公主手指着苏梁浅,面色比之前还要阴狠冷沉,眼睛在已经黑下来的天色下却发亮,“苏梁浅,你敢发誓吗?你敢不敢发誓,要这次的事情与你有关,你就不得好死!”
苏梁浅看了眼长公主,又看向太后,神色沉着,“公主想要替安阳郡主脱罪,也找个好点的借口!”
长公主根本就不听这些,重复着继续追问道:“你敢不敢发毒誓?”
“我没有做过!”
长公主走近苏梁浅,“那你就发毒誓,要安阳的事情与你有关,你就不得好死,死后下地狱!”
太后抿着唇,神色越发的不愉。
苏梁浅走近太后,手做发誓状,神色肃穆,没有半点犹豫迟疑道:“我苏梁浅发誓,要我陷害了安阳郡主,不得”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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